横州市。
傍晚时分,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挨家挨户的窗子口飘出阵阵的油烟味,炒菜声,各种喧闹声,把狭长的过道充斥得严严实实。
三楼,过道尽头的一户人家,和别家的忙碌不同,这家门窗紧闭,窗帘都被拉上。
一室半的单间,房顶上吊着一只灯泡,电线直接从雪白的墙顶垂下来,灯泡已经有点发黑,亮着的灯光时不时的还会跳闪两下。
挨着两侧墙壁摆着两只单人床,左边床上睡着的陈湛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的嚷嚷着:“杨哥,最近怎么不见你去剧组跑腿啊。”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坐在对面的床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衣,皮肤黑黝黝的,目光有些浑浊。瞧着不像三十多,更像是四五十的年纪了。
这人捧着碗方便面,呲溜的面条,并不答话。
陈湛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神秘兮兮的问说:“杨哥,听说你最近发达了啊。什么活啊,照顾照顾兄弟呗。”
杨驰抬了抬眼皮:“听谁胡说八道的,哪有什么活儿。”
陈湛像条泥鳅似的,从床上滑下来,趿拉着拖鞋往浴室走,嘴里嘟嘟囔囔的:“你在组里的那些事,整个横州武行圈都传遍了,还遮遮掩掩啥。哎哟哟。”
杨驰猛地扑过来,抓住陈湛的两只手反扣到背后,将他压到墙上。
“什么意思?什么叫都传遍了。”
“就是你在组里,动了人威亚的事,你最近没出去不知道,现在整个圈没人敢用你了。”陈湛“哇哇哇”的乱叫,“别说做兄弟的不提醒你,谭杰到处在找你。你要是拿了钱,赶紧跑路吧,你女儿不是还等着你回去救命嘛。”
杨驰放开他,走回到窗前,摸出包杂牌香烟,点了一根,跟着重重的抹了把脸,“这点钱哪儿够。”
“咚咚——咚咚——”
门口忽然响起几下敲门声。
杨驰和陈湛对视一眼。
陈湛走过去开门,季昱那张特沧桑的脸一下子就钻了进来,一进来就吐槽:“草,烟熏火燎的,是打算畏罪自杀吗?”
“喂喂,你什么人啊?”
陈湛话还没说完,被季昱一巴掌按住脸摁到边上去了。
季昱打量了下杨驰,仿佛是在确认货物一样,紧接着朝门口吼了声:“人找到了,要不要进来瞅一眼啊。”
“瞅一眼,你把人当货?”
戴着墨镜、口罩,还有帽子的齐卓程迈着大长腿走进来。
季昱一愣:“哎,你哥哥呢?当事人不来啊。”
齐卓程无视季昱,问杨驰道:“杨驰是吧?故意伤人罪,你是逃不了的。”
“这么直接,不怕把人吓死吗?”季昱捅了齐卓程一肘子。
齐卓程漠然道:“你女儿有哮喘,要一大笔治疗费。你拿了蒋寰澄的钱,打算一个人把罪扛下来,但这笔钱能不能彻底治好你女儿,你好好考虑下。”
“你……究竟想干嘛。”
至此,杨驰脸上终于有些崩溃,脸色一阵比一阵白,他答应蒋寰澄,弄断了顾怀的威亚,也保证就算事发,也绝不牵扯到地平线传媒。
可是,蒋寰澄却说,事没办妥,掐着他的尾款不给了。
眼下对方找上门,直接堵死了他的后路。
——
居民楼下停着一辆纯黑色的牧马人。
陈言不安的往三楼张望:“顾爷,你就该听齐卓程的,大冷天的非得跑这一趟,你伤又没好,不是自己折腾自己嘛。”
顾怀似睡非睡的打着盹:“陈言,你现在到底是谁的人?”
陈言大呼:“啊,顾爷,我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啊。”
顾怀侧了侧身,不理睬他。
这一趟,齐卓程本来是没打算让顾怀一起来,但顾怀不放心,还是跟来了。
他有些顾虑:“蒋寰澄为人谨慎,横州这么多武行,他为什么会单找杨驰?”
因为顾怀这一句话,齐卓程多上了一个心眼,于是便查到了杨驰老家,他女儿的事。
生怕杨驰急着需要这笔钱,就把这个罪名自己给顶下来了。
这样的话,那这件事就和蒋寰澄,还有地平线完全没有关系了。
座位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顾怀盯着来电呆了一会儿,这个燕市的号码,他已经多年没有接到过了。
顾怀接起电话,对面响起一道沉稳的男人的声音。
“顾怀,好久没联系了。”
“蒋总。”
这人正是地平线传媒的大老板蒋寰澄。
蒋寰澄笑笑说:“呵呵,我刚到横州,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顾怀挂掉电话,推开车门下车,他来到居民楼的楼梯口,刚准备上楼,就见到季昱和齐卓程下楼来了。
季昱笑嘻嘻的和顾怀打招呼:“哥哥……哎哟!哟哟哟。”
季昱跌跌撞撞的往路边冲了两步,回头看到齐卓程好整以暇的指出他的错误:“叫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