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等方恒彻底熟睡,贺颂轻手轻脚地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
他穿上鞋,抓着手机出了门。门外台阶上,贺颂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正打算点,手突然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把打火机收了回去。
贺颂解开手机的飞行模式,没过几秒钟手机震动起来,打电话过来的是刚转学走的韩明明。
“贺颂,贺表哥,你太他妈能了吧?”韩明明顶着鸡窝头坐在床上,对电话那边的贺颂大吼。
“我他妈信了你的邪先走一步,得,现在你老人家反而先当勇士了。”
贺颂低头注视着脚下的水泥台阶,没说话,就那么放任韩明明对他大吼大叫。
韩明明对着手机埋怨了半天,随后还是翻了个白眼冷静下来。他是真佩服他表哥这耐心和懒惰,连回应都不带回的。
“你说怎么办吧,现在我这潇潇洒洒的王子被你坑得吃牢饭了,你就不想想办法,怎么把我捞出去?”
一回家就被罚跪四小时的韩明明恨不得现在就闹翻天,要不是他爷爷在看他着,他十有八九能跟他老子打起来。
现在跪了四小时,别说打架了,他连睡觉都睡不安宁。
“先帮我一个忙。”贺颂终于肯出声了。
韩明明问:“什么忙啊又?”
贺颂点开手机浏览器在搜索栏输入了方远的名字,一排排和方远有关的信息弹了出来。
他把这些信息截了几张发给韩明明,“帮我查查方远前不久去世的大儿子,查好资料发给我,越快越好。”
“你真是我亲哥,你什么时候能意识到,我还只是个没满十八的孩子?”
贺颂轻哼一声,“就这么说好了。”
说完贺颂挂了电话,回去之前他把叼在嘴里没点燃的烟丢进了楼道里的垃圾桶里。
走了几步又退了回去,又把藏在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一起丢了进去才回的宿舍。
“我他妈……”韩明明刚想再说些什么,手机那头传来了一阵忙音。
他被人挂电话了。
我他妈就一个孩子,为什么贺颂总让他这个孩子干这干那?
韩明明看得头大,这方远对他们韩家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人物,要查也不难。
和方远打过点交道的人都清楚方远的大儿子从小是个病秧子,上三年学有两年在休学的那种,现在人还已经去世了,他上哪儿查详细资料去?
他搞不明白,贺颂怎么就跟个死人计较上了?
*
旭日东升,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闹钟响起,方恒习惯性地闭着眼睛伸手去摸手机。手指触及的地方一片温热,跟平时硬绑绑的凉席手感截然不同。
他往摸了摸,摸到一处软软热热的地,他心脏一紧,猛的想起来昨晚他和贺颂睡的同一张床。
糟糕了……
方恒缓缓睁开眼,屏住呼吸去看自己手触及到的地方。
“早上好。”深邃的狭长的凤眼突然闯入他的视线,紧接着,贺颂低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了起来。
方恒差点没被口水呛到,心跳突然跳的有点快,他赶紧爬起来,红着脸去了洗漱间。
“今天你别忘记买凉席被子。”去上课的路上,方恒小声嘱咐道。
贺颂睡觉虽然规规矩矩的,可床上多一个人就是不舒服,特别是多个贺颂,让他忍不住会往某些奇奇怪怪的方向多想。
“我没钱了。”
沉默了片刻,贺颂突然开口说:“我爸昨天断掉了我的生活费。”
他没多解释,但是方恒也猜到了个大概。贺颂这次留在八中肯定有不少阻力,所以贺颂说出理由的时候,方恒也没怀疑,甚至还有点同情。
“那我……”方恒犹豫了一下,无奈地说:“那我就收留你住一个月。”
贺颂眉毛往上一扬,心情大好。
暑期补课已经到了月底,下个礼拜九月一号正式开学,之前方恒跟人打赌好的开学考试也就只剩下一个礼拜左右的时间。
虽然有把握考前三,但他还是不敢轻易懈怠。
毕竟书本上的知识他才熟悉了一个月,当初能夸下海口还是看着八中学渣遍地走的原因。
他这个私立的凤尾,来这里也能做鸡头了。
就像现在这样,明明还有一个礼拜考试,班上的同学该追星追星,打牌的打牌,埋头刷题的放眼望去就他和几个坐在前排的女生。
“老大,来几把?”
自从没了韩明明做同桌,杨泳觉得自己这小日子过的愈发美妙,连输了三把给蒋浩他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觉得愉快。
方恒埋头在背课文,便摇了摇头拒绝了杨泳。
“我还有两本课文没背下来。”
说完方恒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后,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两张老师发下来的数学试卷。
他坐在最后一排,经常能捡到相同的试卷。他舍不得丢,就一直丢桌子里存着。
方恒起身把试卷拍杨泳桌子上,“上个礼拜老师发的试卷,你跟我一起做试卷,蒋浩也来。”
方恒内里年纪比杨泳他们都大,思想难免会有点老成。对他而言,好好读书总归是没点坏处的。看见杨泳高三了还这么放任自己,有点不赞同。
杨泳微微一愣,细长的眼睛盯着方恒看了好几秒之后,才咧开嘴大声笑了出来。
“咱们老大认真的样子还挺帅。”说着杨泳接过方恒手里的试卷,转过椅子把试卷铺在方恒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