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吗?”
“这里……是哪里?”
少年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象,不认识的天花板,看起来像是医院。声音沙哑,声带干涩得好像很多年没有说过话。
“横滨综合医院,恭喜返回人世。”戴眼镜的男人说,“你已经在地下沉睡八年了,是国家把你救回来的。”
“横滨……”
“是啊,你是横滨人吧?你以前的身份都注销了,现在你可以有一个新名字。”男人拿出了一叠文件,“要用以前的名字吗,中原君?”
少年看着外面的天空。
很久。
“栗花落……栗花落吧。栗花落真也,名字。”
“那好,栗花落君。我是坂口安吾,是你目前的监护人。”
距离那一次长久的沉睡和清醒,已经过了整整两年了。栗花落真也在得知自己欠了政府十亿日元的时候,表现得很平静。
“要打工还债吗?”
“签下这份合同,你就是特殊安全事务对策局的成员了。”
“那是做什么的?”
“维护世界和平。”
自从签下卖身契之后,栗花落真也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适应,就一直奔波在各种常人无法理解的事务的处理中。
坂口先生为他办理了新的身份。
栗花落真也,特安行动科,年龄不明。
“前辈,东京这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栗花落真也虚按着耳机,看着脚下的钢铁与水泥构筑的城市,“下一个任务地点是?”
“是横滨哦,前辈。”
栗花落真也躲过各路人马的视线,东躲西藏风餐露宿了半个月,终于从东京回到了横滨。
横滨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如果可以的话,栗花落真也更喜欢把她称作是一位美丽的姑娘。她安静又张扬,绚丽的色彩在她的身上一点也不显得俗艳,而是呈现出一种超乎寻常的华丽与活力。她爱着她的每一个孩子,哪怕他们把她的衣衫用来涂鸦,把点缀着黄昏色的裙摆变成花花绿绿的大杂烩,她依然包容着这里的一切。
两年前他曾与横滨有过一次匆匆的会面,那一刹那的黄昏……又或许是记忆里最温柔的幻觉,总之这是十年来他第一次有机会再回到横滨长住的第一天。
“我回来了。”
横滨一点也没有变,也完全不是曾经的样子。无论是夕阳下的港口还是那些浸染了橙红色的街道,都显得如同血染的油画一般,充斥着铁锈味和海岸的气息,在日复一日的灰色阴影里化开最甜的方糖,就连那些驳杂的油漆也仿佛是最真诚的赞美诗。
穿着一身休闲装,压低了帽檐的少年手里抱着一束蓝色的桔梗花走在街头。
栗花落真也拍了拍前面路人的肩膀:“请问,你知道理绘家的甜品店是什么时候搬走的吗?”
“不清楚,我在这里住了七八年了,没有听说过这家店。”路人摇了摇头,看着这个不大的少年,显得有些疑惑。
“这样啊,真是遗憾,我还以为回来还能找到呢。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栗花落真也干脆的鞠了个躬,离开了这区域,向小巷的最深处走去。在那场爆炸之后,原本的街道早就看不出了样子,黄昏时刻的每一个街角都恍恍惚惚像曾经记忆里模模糊糊的东西。
栗花落真也在这条陌生又熟悉的街道上,一家一户地问过去。
终于在黄昏的最后,来到了一片墓地。
临海的墓地,晚风很温柔,能长眠在这里的,应该也是温柔的人吧。他慢慢地走过去,一个墓碑一个墓碑地看过去,终于在一块陌生的墓碑前停下了脚步。那是一块简简单单的墓碑,埋在里面的也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
栗花落真也把花放在墓碑前,注视着那块洁白的墓碑。
“我回来晚了,妈妈。”
我长大了,但是您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