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山这个名字还挺贴切。”猫头鹰说。
男人其实只比柳拉高出了半个手掌。
他的手平举在面前,手上站着好几个手持利刃的小人,还有几个用他的头发系着脚从他的额头上倒吊下来,手里也握着剑,剑尖闪着点点诡异的光,瞄准男人的眼睛。
“快点!”其中一个穿着华贵的小人喊,“不许搞什么花样!陛下只下令刺瞎你的双眼已经是慈悲为怀了,你知道不知道?”
“是。”男人慢吞吞地挤出一个笑,对柳拉说:
“有的时候我觉得他们比我们聪明太多。可见聪明人也总是会犯傻的。
“在下莱缪尔·格列佛,因为海难流落到这里,这位女士?”
小人眨巴眨巴眼睛。“你跟她说了什么?”
柳拉悄悄跟猫头鹰咬耳朵,气流吹得猫头鹰的两簇耳翎上下抖动:“他们听不懂我们说的话。”
“现在这里有三种语言。”猫头鹰小声说,“我们动物的,你们人类的,那些小人的。我和那个男人各能听懂两种。”
“但我相信你”,它把这句话啄了啄,没有说出来。
“我在向她问好。”格列佛说,“要知道,不是所有语言都像你们所创造的这样精美简洁无可挑剔,短短一句‘你们好’在我们的语言里竟如此冗长!我真想让我的这位同胞也领略一下你们优雅的语言,只可惜……”
“行了,”小人得意地挽了个剑花出来,“快用你们可怜贫乏的方式说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哼哼。”
“我的名字是柳拉。”柳拉说。
“我们的船搁浅了,发现这片海域不对劲,就走过来看看。我手上的两个朋友是可以和我对话的动物。”
“这样……”格列佛没有多余的惊讶留给和动物对话这件事,“小心,这些小人们的箭头和剑上都有毒。
“我在这里待了很久,见过他们的国王,受了封赏、签了契约书、帮他们打败过敌国的舰队。他们越来越觉得供养我是个负担,打算先刺瞎我的双眼,然后慢慢饿死我。
“他们现在还以为能瞒着我,跟我说只是要刺瞎我的眼睛,让我来告诉你,这里不欢迎你。他们还跟我说,如果我拦不住你的话,会对我施加更重的惩罚。”
柳拉眨眨眼:“他们凭什么惩罚你呢?”
“因为他们是国王和统治者们。”格列佛说,“因为我靠他们的给养维持生活,没有他们的话我已经饿死了——当然,我不会接受。
“我打算跑到那个被我打败过的邻国去,你要不要来?”
柳拉问了一下猫头鹰的意见,说:“可是我们有船啊?”
◇
一声尖利的冷笑忽然响起。
如果发出冷笑的从士兵堆里钻出的海军司令不是憋红了脸、鼓足气才能让这声冷笑被两人听到的话,它本该更有气势的。
“巨人山,你真觉得我们听不懂你的话?你一个人几个月就能学会我们的话,我们这么多学者绕着你,早就摸清楚了你的语言!”
“哦。”格列佛用人类语言说,“海军司令阁下,你还是那么爱说冷笑话。你对你妻子的怀疑是正确的,只是找错了对象,内务大臣经常拿拜访我当掩护与她私会。听说她最近怀孕了,恭喜。”
海军司令仰天大笑,“别以为拿你那个内务大臣朋友的名头出来能压住我!
“你的尸体在京城可能腐烂引发瘟疫,所以才要把你弄到海边,正好,让你的女同胞看看你的下场!”
猫头鹰把头转了二百度,嫌弃地咔哒咔哒喙,“我讨厌这种不懂装懂的人。”
“我可怜他。”柳拉说。
“哈哈,哈!”
柳拉和猫头鹰一齐看向小白鼠。
从梦中笑醒的小白鼠怂怂地抬了抬爪子。
“我梦见杜利特把那架当出去的钢琴买回来了,我们在上面跳舞。怎么了?”
◇
梦,柳拉想。
她已经听过了很多次,还是不明白其中含义。她怎么才能做个梦呢?
“那么请便吧。”格列佛说着,暗暗做好了猛地下蹲的准备。
他计划着下蹲同时抬手,甩开手上的士兵让他们和头发上的滚成一团,接着自己跳到海里——那些说无辜也不无辜的士兵就不管了——硬撑几下毒剑戳刺也没什么。
格列佛的计划里不包括那位刚出现的女士和她的小动物们。
呃,好像在这里不是“小”动物?
下一秒,他的脸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