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之际，苏茂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似是一夜没有合眼，眼底泛着乌青，神色也有些憔悴。

阿星看他这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叔叔，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胡说。”苏茂犟嘴，“我睡得可好了。”

楚霁知道他是担心楚凌，这会儿也没有戳破他，转念道：“小舅舅，你饿了吗？”

苏茂摸了摸肚子，辗转反侧一夜晚，确实有点儿饥饿感。

“叔叔，我做了绿豆糕。”阿星赶紧转身回伙房，拿出那个画有苏茂小人的绿豆糕，递向他道，“你快尝尝！”

苏茂接过绿豆糕，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小人，登时乐道：“阿星你还真有意思，怎么在绿豆糕上画颗蛋啊！”

阿星闻言摇摇头，认真指出：“叔叔，我画的是你！”

楚霁忍俊不禁，又怕苏茂急了眼，忙不迭挡在阿星面前。

苏茂盯着绿豆糕上的大圆圈，又摸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半天后才道：“原来我的头，比蛋还圆啊。”

阿星&楚霁：“……”

早饭过后，宫人到访，迎接楚霁回宫。

阿星倒也不多好奇，只小声问他：“中午能回来吗？”

“我也不知道。”楚霁摇摇头，不敢肯定。

“昨天买了菠萝，本来想做咕噜肉，若是你傍晚还没回来，我就赶明儿再做。”

“好。”

阿星顿了顿，跟着他出门，又拉了拉他的袖子。

“怎么了？”楚霁不解。

阿星抿着唇，眼底闪过一丝紧张，“真的会回来吧。”

“当然。”楚霁低头对上他的眼，用力点头。

“那你……”阿星长吁一口气，飞快道，“你要早点回来喔，我会想你。”

说罢，阿星放开他的袖子，一步三回头地退后。

楚霁目送他回屋，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衣袂，感觉就像吃到了菠萝咕噜肉——好甜。

***

平时怕楚霁一个人在家呆久了寂寞，阿星总是午后才去药铺。

如今楚霁不在家，阿星大早就跟着苏茂到了药铺。

许是先帝驾崩的消息来得太突然，街上到处聚着百姓讨论。

苏茂听了一路，偷偷瞥一眼旁边低落的小徒弟，问他：“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没，没有啊。”阿星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显然是心里有事儿。

苏茂这时才想起，他和楚霁之前在阿星面前从未暴露身份。

可昨晚楚霁的表现如此明显，今早又有官差造访，阿星不是愚笨之人，不难猜出楚霁的真实身份。短短半天，枕边人就从普通百姓摇身一变皇亲贵族，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楚霁的身份……”苏茂说到一半，就被阿星打断。

“我知道啊，他是大官人家里的侍卫，我知道的。”阿星斩钉截铁道。

“阿星，没必要骗自己。”苏茂摇了摇头。

“我要等他亲自告诉我。”阿星眼里满是肯定，“在此之前，我相信他所有的说辞。”

他的态度坚决，苏茂耸耸肩，没再反驳。

药铺附近有家茶楼，往日坐不满几桌人。

今天却是生意爆满，门口还摆出几张茶桌。

阿星就在药铺里整理药材，耳边都能听到隔壁传来的话音——

“你们听说了吗？昨晚城东火光冲天，听说皇城冯家的祖宅被大火烧了一半。”

“果然是大凶之日，接连发生这么多事儿。”

“太子前些日子不是还在沪城吗？这般偷偷赶回来，难道是提前知晓先帝身体不行？”

……

说话的人还在继续，阿星却是手上一抖，把药撒了一半。

“怎么了？”苏茂站在他身边，连忙扶稳他的手。

“叔叔，您，您能陪我去一趟城东吗？”阿星想到冯常前些日子来买砒-霜，莫不是家族矛盾已经摆上台面，那昨晚的大火势必是人为，冯常的处境实在危险。

“城东？”苏茂一瞬间反应过来，“冯家，冯常？该不会是……”

阿星强装镇定地点点头，心里却害怕赶到城东的时候，冯常只剩一副骨架。

***

城东是整个皇城最繁华的地带。

而冯家祖宅正在城东中心处，附近皆是卖绸缎、玉器的商铺。

昨晚冯家失火，商铺受到牵连，一时之间，热闹的城东街道上竟没几个人。

阿星不识路，跟着苏茂在巷道中穿梭，直到一面烧得漆黑的外墙映入眼帘，他才意识到那就是冯家的祖宅。

“看来火势不小。”苏茂忍不住感叹，冯家如此大的宅院，火势居然蔓延到了外墙，恐怕内里已是废墟。

“我们进的去吗？”

冯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门口守卫森严。

阿星环顾四周，到底是找不到进去的办法。

“进得去。”苏茂挑了挑眉，拉过阿星绕到冯家侧面，“翻过去。”

冯家家大业大，贵重东西有专人看管，普通小贼不敢光顾，宅院的围墙自然也没修太高。

苏茂比划了一下，围墙只比他高出两三尺，翻进去对他而言不成问题。

“叔叔，翻墙是不是不太好？”阿星还有些犹豫。

“别担心，出了事儿我替你兜着。”苏茂说罢，半跳起身，一个用力攀到墙沿，随即脚下一蹬，整个人就坐上了墙头。

“来。”苏茂伸手向阿星，打算把他硬拉上来。

阿星左右顾盼，确定四下无人，便迅速握紧苏茂的手，几步爬上了墙。

因为前夜的失火，冯家的人都聚集在正厅。

他们不知翻进哪房人的侧院，正要出去瞧瞧，就听见一阵脚步声。

阿星和苏茂对视一眼，赶紧藏到屋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