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烛天, 照得洞室通红发紫,那人身下像是瘫痪,像是被去了骨, 疲软地堆在废铁上, 他湿漉漉的头发脏乱不堪,有几撮绕在了手臂上,他说完这句话,便忽然消失了踪影。
刀光忽闪, 因晶壁而抹在两人的双眼上, 叶凌江觉得刺眼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那人已经在他们面前, 张大深紫眼眸, 面相恐怖丑陋,正要将剑挥来。
他后跃几尺, 却因脚下凌厉的铁皮铜片刮的生疼,险些站得不稳, 楚云川到了他的身边, 将他扶住。待他以灵力将这些破铜烂铁平铺连在一块,成为较为平坦的一片地, 才忽然投去凛冽的目光。
“你是何人?为何在剑冢之内?”
这是楚云川的管辖之内,如今传了不清不楚的人进来,实在是他的过失。
叶凌江看到, 原来那人并不是瘫痪或是其它, 而是他根本没有下身,衣摆下面空空如也,差不多是悬空于他们面前。
那人继续凄凄沉沉地笑:“吾乃神剑之剑灵, 名曰戒因,尔等凡人擅用灵晶,其罪当诛!”
“当诛?难道此地是你家?你做主?”叶凌江惊讶问他,忽然觉得他看起来有些熟悉,但并不是因为相貌,而是那些痕迹,看起来曾遭受过烈火焚烧,才落得这种瘢痕,似乎在哪见过。
“呵……此地被强行锁缚,为离渊所用,做之剑冢,无度使用,将上等灵源供这些废物做食,恬不知耻!若不是吾生而成人,死为剑灵之所,吾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替吾氏族将这些芒刺一一除去?”
叶凌江听他这话,倒像是与这里真的有什么渊源。
“你说的是什么话?这些剑,它们怎么了?这原本是什么所在,你又到底是谁?”
“那些无用之资,何不为吾效力?吾已将它们的修为灵力全部吸取,一干二净,终又能重塑肉身,再杀邪佞!”
“至于这是哪里……呵呵呵呵……”他离得更近,却被楚云川挡在面前,见此人不是什么好惹货色,只停在半路,继续道,“人界四境,虽不乏灵蕴富裕之地,却比不得旋寰于界外的世外之地。”
“你是说,三神山?”
“哈哈哈,三神山何等坚韧不拔,怎会断峰去脉?世家左氏之名,莫未听说?”
二人震惊,是那左氏之地,可是……
“世外之地根本不在人界范围,怎么可能……”
“斗转星移苍黄翻覆,只要两界通道在,又怎么不可能?卑鄙之人,利用下作手段窃取我左氏灵池灵晶,对世人道是偶然获得,真真无耻!”
楚云川横眉怒目,从袖中挥出寒玉鞭,一抽在地,剑骸分崩离析支离破碎,冷言道:“休得胡言!”
“呵呵,怎么?”
“初代掌门为人刚正不阿,光明磊落,绝不会做这等鸡鸣狗盗之事,再者,左氏隐世在外,难以寻觅,世家之内人数众多,怎会在自己的地盘让我师祖有机可乘?捆缚悬石之后,他也从不自取这些晶石池水。你若再口出狂言,辱我离渊之名,不待证实你身份,必也先将你碎尸万段!”
叶凌江没想到,楚云川对初代掌门如此维护,还没见他这样凶过。这也难怪,在人设上,他一直都是尊师重道,一心为离渊为凡界,骂离渊或者骂他师祖,比骂他还让他激动。这也是当时有人因为自己女装被人指指点点说及离渊,他心中不悦,看了自己要绕道而行的原因。
“哈哈哈哈哈——,你这般行径,在我看来便是心虚,想杀人灭口罢了。你若真不知也不信,不如去问问现任掌门元肃,或许,他知道的比你多多了。”
戒因伸出舌尖舔了舔剑锋,倏忽翻旋腕处直直刺来,楚云川立刻用鞭子将他牵制,又以火作为挡板,再旋转反势攻击,将他控制在十几尺外,可戒因忽然咧嘴猛笑,一转身形绕到了叶凌江那边。
叶凌江紧张,不能一下子将火燃起,却马上想到什么,借助了楚云川的火延展到自身面前,再学以致用,以微不足道的风术助燃,一点风势便可摧枯拉朽,立刻撑起一片巨大火墙,只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差点也被殃及,楚云川迅速将他搂至怀中,以自身挡了挡,替他消弱了火势。
“哟哟哟,原来还是一对佳侣呢!”
叶凌江别过了眼神。
楚云川懒得与其贫嘴,继续问道:“既然你是左氏之人,又怎会在这里?”
“为什么?……”那人忽然安静了下来,像是陷入了沉思,又开始自我疑问,“为什么在这里?那个左肖远,疯了……他疯了,竟然杀父杀母,弑兄弑妹,左家……被一火烧了!千年基业,桃源仙谷,全毁在了他的手里,都因为那个人!”
叶凌江抬起眼:“那个人……?”
他开始有些疯疯癫癫,自言自语,像是受了刺激,隔着火墙,听得有些模糊。
“我本是一个铸剑师,一直为氏族铸剑,那时剑马上就要铸成功了,可是火已烧到了脸前……那是我多年心血,自是不能付诸东流,我便在那一直敲一直敲……眼看要成功了,可是我也活不成了。活不成……我只好跟剑一起死了!以命祭剑,我成了剑灵,而也在那一瞬,剑身就毁了。我无法轮回转世,只能漂泊,后来我寻到了我们氏族以前的灵冢,便是这里,左氏唯一幸存的地方,也是我最好的归宿。在这里多年,我吸取了大量其他剑灵,无论强弱我都一概而论,又挑选它们的剑身打造新躯体,只不过都是些庸俗之资,都是废物,而今好不容易凑齐打造了出来,又遇你们这两个多事的!”
他又诡异地笑了两声:“你说你们,什么不好,非要来送死……”
楚云川觉得不妙:“若外面无人给你开启大门,你又怎么能进来?”
隔着火,他们看到他正在慢慢踱步。
“自己想进入自家的地方,还需外人给自己开门吗?这里即便脱离左家数百年,也仍是左家之地。”
叶凌江看到楚云川迟疑了一瞬。
莫非这地方真的与左氏有关?
正当他们想着,那身影就从火墙之外闪入。
他将新剑抵在楚云川脖颈边上,凑近他的脸,笑得低沉:“我被焚炼而死,根本就不怕火,区区炎灵咒,还不及我日夜锻造剑身接触的程度。”
叶凌江紧张靠近:“楚云川!”
“紧张你的情人了?”
“你想怎么样?他从未做有害你们左氏之事!”叶凌江没空反驳他的用词,只担心楚云川的安危,那剑锐利难挡,只要轻轻一碰,就有可能让他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