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翊见夏和被打惨了可怜巴巴的模样,眼底划过一丝不忍,但匆匆忙忙掩饰了,拱手拜别后进宫复命去了。一时屋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小窗外暖洋洋的日光渐渐西移,洒在雪宜的侧脸上,朦胧了轮廓,柔和了眉眼,格外静美。
雪宜放下被他攥的皱巴巴的书本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招呼垂头丧气的夏和过来身边。只见那孩子一如小时候一般,磨磨蹭蹭,一瘸一拐地低着头凑过来,瘪着嘴眨巴着机灵的大眼睛,试探着问:“爹……你不生气了吧……”
雪宜白了他一眼,随手拿了身旁的橘子开始专心地剥皮,夏和见状知道爹爹这是不恼了,一边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一边坏坏地笑了一下,“啊……”十分自觉的张大了嘴。
雪宜掰开一瓣晶莹剔透的蜜橘,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下,看到眼前这个“血盆大口”快咧到耳后根了,想着不能让这个小家伙又得意起来,手指一转,把香甜的橘子送进了自己口中。
“哎????怎么这样……”
雪宜没理眼前人的抱怨,反而换了神色,敛了笑问:“去看贺裘觐见入城的仪仗,是陛下的吩咐吧。”
夏和吓了一跳,随即又想这可是他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爹爹啊!知道什么都不奇怪,旋即愣着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昨夜病得难受,和儿陪了整整一夜,若非有什么特别缘由,一大早是不会跑出去看什么觐见入城的仪式的。
夏和一边揉着臀上的伤一边说:“陛下不放心贺裘国王与世子郡主一行人,前朝时与他们过节不小,母亲又……又与众多将士惨烈葬身对战贺裘的战役,两国结怨。这些年巴图和坦滋扰边境,他的世子好战斗勇,打赢了西北不少部落,威望大增。这次是贺裘饥荒,加之长河断水我军才终于能大胜。陛下总觉得巴图和坦卑鄙狡诈不是真心归降,特意让我去细看一行人入城的神情,另从旁观察队伍中可有安排什么高手欲图不轨。四殿下正面迎客,不少事不及细看。孩儿带大哥去,也是让我大哥帮忙掌掌眼,毕竟他榆木疙瘩一块,唯独武功极高。果不其然,正经侍卫不算,不少低阶侍从,连带郡主身边侍女都不是等闲之辈,看步伐章法,加之警戒的眼神,皆是有功夫的。只是都怪我,不小心害我大哥误了当值时辰受罚。”
“若是早对逸之说了,或在宫里时提及,也就不用屁股开花了。”雪宜随意披上一件衣衫起身坐在床边,一手拉着夏和拍拍他的背让他趴在床上,掀开衣衫看了看伤势。
夏和乖乖地趴着,软软的被褥上还留着爹爹的体温,和熟悉的药香。他抱过一个软枕蹭了蹭额头,突然觉得有一丝困倦,揉了揉眼睛,这副样子比刚才进门时的张牙舞爪不知道乖巧了多少倍。
“‘不言温室树’,孩儿在爹爹身边看了这么多年,要做天子近臣,这点道理自然懂得。就算不是什么秘密的差事,也不敢妄对人言。若是传了出去,世人不知究竟,只道天子小气,更会给贺裘国王挑事的借口。”
看似纵情恣意,都说他是京城公子哥里集万千宠爱的最任性妄为之人,可实则心思缜密、细致入微,远在常人之上。毕竟比起未记事时就被带入皇家有幸受父皇皇兄关怀的昭儿来说,夏和八岁才来他府上,颇有一番周折,起初对他也不乏疏离和讨好。这些年陛下借他夏府养子的身份,让他小小年纪随使团走了两趟妻子的故乡——臣服于大景的草原穆尔顿部落,经历一番风霜,心里格外有成算些,只是表面一副轻浮模样。所以他在外面折腾的不过分的,雪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信夏和自有分寸。
令羽端了水盆进来,雪宜刚想要动手冰个帕子给夏和敷上,谁知令羽怕井水太凉伤着自家主子,不由分说的拧了个冰巾,没好气地扔到了夏和红得透亮发紫的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