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一路摸爬滚打，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来到岐山脚下一个镇上。

魏无羡本能地来到最热闹的街上，想要找个酒馆，打听些话出来。无奈看了一眼自己破到不能再破的衣服，摸了摸身无一文的口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应该比乞丐都不如，还没进大门就会被赶出来吧。

思及此，魏无羡解下头上红色发带，把头发弄得更乱些，又在地上抹了两把灰蹭到脸上。

这个集市也没多少人，可能受到了射日之征的影响，岐山附近大多数的村镇不再有往日的繁华。这个门面还算大的酒馆门口，坐着一个伙计，正在磕着瓜子，看来也是闲得没生意。

魏无羡走了过去。

不等魏无羡开口，那个伙计就递来一个白眼，呛到：“快走快走，没饭。”

魏无羡苦笑一声，说道：“小哥，我不是来要饭的。”

伙计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你一个乞丐，不要饭，那你要什么？”

魏无羡道：“我就想来打听打听，我是从云梦来的，到这里来投靠亲戚。可是亲戚没寻到，钱还被人偷了。”说完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来。

伙计看他衣着虽破烂，倒也是好料子好款式，长得嘛也眉清目秀，就信了七八分。做他们这一行的，眼力最是精准。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遇到个金主，马屁张口就来，遇到了乞丐，也不会管他死活浪费时间。“那你亲戚住在哪里？我就出生在这里，附近我都熟的很。”

“哎，不提也罢，死了。”魏无羡也不想浪费时间，绕开了话题，“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是说，几几年？”

伙计说道：“这几年死的人太多了。我们这镇上，死的死，逃的逃，也没多少人了。你莫不是饿傻了，现在是玄武85年啊。”

玄武85年？魏无羡心里嘀咕着，那不是自己死的那一年？

转眼，伙计破天荒地从里面端出一大碗面，“吃吧，都是昨天剩下来的，吃不完也要喂狗了。”

虽然他说话难听，但是魏无羡还是很感激。这是他来到这边吃的第一样正儿八经的东西。

谢完小哥，魏无羡大口扒拉面条，三两口便吃完了。他抹抹嘴，双手把碗递还给伙计。

“哎，我真是饿晕了。太感谢了小哥！是玄武85年，没错，那不是射日之征都过去三年了，这边还这么荒凉？”

“自从温氏倒台后，哪里还有什么人来我们岐山。”伙计忆起之前他们酒店也曾红红火火好几年。

那时候温氏一家独大，每次开清谈会，他们的酒馆都是宾客满座。除另去外四大家族以外，就算没有资格上岐山受教的各方修士仙家，能人异士，都会来到岐山脚下。更何况，住在他们镇上，还能见到四大家族的人，远远看一眼他们的风采也知足了，回去能当个谈资说上大半辈子，如果能搭个话或者攀上点什么关系就更好了！尤其是姑苏蓝氏，隐居在云深不知处，能见到他们的机会屈指可数。

“你看看这两边的店铺，以前都是酒楼客栈，现在都倒闭拉！”伙计越说越伤心。要不是他土生土长从小生活在这里，他也会离开。去云梦，去兰陵，去什么地方都好，总好比留在这儿。

魏无羡看着他，突然有点感同身受。射日之征围攻温若寒的时候，他们也曾驻扎在岐山脚下一个镇上。那个时候虽然这些村镇也饱受各种精怪鬼祟之苦，也不至这样颓败，现在是连鬼怪都不会光顾这里了。

“还要怪夷陵老祖那个挨千刀的，”伙计一改伤心口气，突然变得愤怒起来，“他上哪儿杀人不好，非得上不夜天，杀了四大家族四五千人。这下好了，不夜天成了真正的地狱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来了。”

魏无羡竖耳认真听完，心里道：“那也不能完全怪我啊，谁叫他们上不夜天开什么誓师大会。”转念又想：“像他们这种普通人，其实并不在意夷陵老祖杀了谁，杀了多少人。他们只在意他在哪里大开杀戒，是否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活。在他们眼里，什么是非曲折，奸邪正义，什么仙家们的恩怨情仇，生生死死，只是他们生活之余的一个谈资而已。比起那些满口仁义道德，暗地里却作奸犯科的人，他们倒是实在！”

“对了，誓师大会，什么时候的事啊？”魏无羡问道。

“就昨天啊。那个惨烈啊，我半夜里都听到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据说夷陵老祖被百鬼反噬尸骨无存，四大家族也死了三四千人。”伙计说道。

“三四千人？”魏无羡心下想到，“有这么多吗！”

“可不是？比起射日之征，有过之无不及。昨天这么多人活蹦乱跳地上山，结果都是横着抬出来，全死啦，断个手啊脚的算是幸运的。”

“那可还有仙门世家还在此地？我也好搭个伙同行。”魏无羡问道。

“你往下走十里地，那边有个凤鸣镇。我们这边没药铺，他们都去那边修整了。他们现在死的死，伤的伤，你要是装作在不夜天受伤，估摸着他们还会带你一阵。要放在平时……哼……”

魏无羡听出了他的嘲笑之意，也不计较。毕竟，曾经五大家族仙门世家，是那么高高在上，是人人仰望的所在。他一个乞丐，连边边都沾不上。不过这个主意不错，正合我意！

魏无羡又七七八八地打听了些事情，便启程前往凤鸣镇。

江澄哭累了，把头靠在江厌离的身边。他的手，还紧紧地抓着阿姐的手，不愿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