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不就醒了吗？‘亲吻’果然是一个古老而奇妙的咒语。”红鸟愉悦地展开翅膀，在床头上飞了一圈，长长的尾翎如赤色流苏般垂落空中，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说话了！说话了，鹦鹉！”西里尔猛地从床上坐起，因动作过大扯到伤口而一阵发痛，只见他指着空中语无伦次地叫道。

“聒噪什么玩意儿啊！别把本大爷和鹦鹉那种傻鸟相提并论。”红鸟停在滑落到西里尔膝盖处的棉被上，鸟喙一张一合，从中吐出尖锐而刻薄的话语。虽然它看上去体积不小，实际却是异常轻盈，甚至觉察不出重要。

轻笑声从身边传来。西里尔转头，发现在笑的是那个穿着黑斗篷的家伙。

“我亲爱的磷火。”艾格用无奈而又不悦的语气道，“你究竟打算站在哪一边？是这个愚蠢的金发小子，还是大陆上最强大的杖灵？”

“杖灵……你是巫师？还是特别厉害的那种？”西里尔抢先问道，看起来惊讶极了。赫里克是骑士的国度，但并不代表西里尔没有听到过巫师的传说，事实上在吟游诗人的诗篇中这是相当常见的体裁。数十年前大陆尚且存在魔法，而随着巫师一族的消逝，神秘的魔法纪元已然过去，人们迎来的是属于骑士的崭新纪元。

杖灵是巫师的法杖化作的生灵形态，仅属于最为顶尖的巫师。

“我确实算是个巫师。”磷火答道，“不过我没那么厉害。”

“你可别以为这小子是在谦虚。”艾格扑棱了下翅膀，补充道，“他真的很弱，就是个半调子。我是他母亲的杖灵，算是留给他的遗产之一。”

“是嘛？”西里尔有些怔愣道，显然还没从遇到老古董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半调子……吗？和自己倒是同病相怜。

“这小子不仅能力极差，小时候还摔到了脑袋，年纪轻轻总是忘事。”艾格继续落井下石，“十七年前在迷途林醒来，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不记得，差点被饿坏了的妖物吞到肚子里，还是本大爷救的他。”

“艾格……”磷火无奈道，他可不想被杖灵唠叨自己的黑历史。

巫师的寿命比人类长上许多，十七年不过弹指的瞬间。什么都不记得的感觉，一定会很寂寞吧，西里尔想，如果是父亲或兄长，一定能在这种尴尬的场合说出一些打圆场的漂亮话。自己只会说些自大的调皮话，安慰人的字眼却是一个都挤不出来。

“你在同情我吗？”磷火忍不住笑了。他不笑的时候给人感觉有几分清冷，笑起来的时候却又异常温柔，“没事啦，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西里尔更尴尬了，他想，自己方才望向磷火的眼神一定充满了□□裸的同情。

“不仅活得好好的，还顺手捡了一个愚蠢的金发小子。”如果鸟类能翻白眼，那么艾格早翻了无数个了，“小子，你怎会惹上狼妖的？”

西里尔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遇袭的事。除了手臂上自己咬开的伤口，和之前受到鞭打的旧伤，少年的身上还有一些从坡顶滚落时被荆棘隔开的伤口。现在所有的伤口都被很好处理过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在郑重向磷火道谢后，西里尔将自己被拐卖的故事说了一遍。当然，还夹了些私货，他大大夸大了自己的英勇。

当他讲到自己是怎么在强大对手的淫威下，一脚把人贩子的蛋蛋踢爆时，艾格终于听不下去了，“够啦，收回你添油加醋的故事，我要听真实发生过的那一个。”

“难道他说的不是真的吗？”磷火疑惑道。

艾格立刻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磷火，后者从善如流地选择了闭嘴。

西里尔只好删去自己最喜欢的几个情节，简明扼要将故事重述了一遍。

“虽然感觉依然不是全部的事实，可信度却比之前那一个好上太多。”艾格评论道，“你这副娇小姐的模样根本不可能是个园丁，之后还是换套说辞吧。”

“我叫西里尔，是埃诺的威尔克斯公爵的小儿子。”西里尔只好脸红着说了实话，毕竟这可太丢人啦。

“小鬼，外面的花花世界太危险，还是回家做个乖宝宝吧。”艾格自以为幽默地嘎嘎大笑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只公鸭。

“回家？”西里尔茫然地重复道，他承认这个选项真是该死的诱惑。可是他怎么能回家呢？埃诺的市民们非笑掉大牙不可，那个“翘家的”西里尔，他几乎可以听到人们那么说，那个小混混要被拐卖到蛮人国做男妓了。

“不行，绝对不行。”西里尔死命地摇头，“现在回去，我一辈子都不用抬头走路了。”

“也是。”艾格道，“对你这种傲慢的小鬼头来说，没有比丢面子更可怕的事了。”

“你会些什么本领？”磷火问道，看起来是真心想帮助西里尔，“如果能做出些成就再回去，是不是就没有那么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