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答应了石珫,第二天吃完早饭,阮临在家里收拾完屋子,整理好衣服正打算抬腿走。
刚到门口,他停下脚步想了想,折回卧房抽了两本书出来带上,想着带给石珫看。
他记得上次去石珫家,石珫的房间里空的很,除了床柜桌椅,几乎没有其他多余的物件,更别提书了。
好在前些日子还从他这里借了几本回去,不过阮临估摸着石珫早就看完了。索性自己今天过去给他换几本新的,也好看着打发时间。
今天天气虽晴,好在云厚且密,一片一片移过去遮住太阳,倒也不晒。
阮临从家里出来,还没走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叫道:“小临哥!”
是隔壁家的四虎子。他停下脚步回头,就见四虎子吭哧吭哧的跑过来。
“王婶不在家?”
“嗯。”四虎子说,“我娘一早去镇上了。”
王婶子去了镇上,王叔又成天白日不着家,阮临眉头皱起来:“那你中午吃什么?”
四虎子嘿嘿一笑,有些傻气:“我娘给我留了包子,不过我不想吃那个。”
他看着阮临:“小临哥,我中午想在你们家吃,你看行不?”
王婶不在家,他刚好又有理由去阮临家蹭饭了。四虎子挺开心,毕竟阮母做饭比他自己娘的手艺好太多。
但阮临却露出些为难的神色来:“这倒是没什么。只是你这个赶得不巧,我娘今日也不在家。”
“阮姨不在家?”四虎子的脸一下垮了下去。
阮临解释道:“今早天还没亮,隔壁村有妇人临盆,我娘便赶去了。 ”
阮母一介妇人,又是半途带着阮临来的,在村里并不以田地为生。先前阮父还在,在这洛河村不过暂居,他们并不操心生计,只想着更大更远的事。
等后来只剩他们母子俩时,纵使江岚风与李岳仍忠心耿耿,阮母却无法心安理得的受着他们的供养。前路已断,阮母知道阮父未竟之事是何,只是终究无法再冒险。
毕竟还有阮临。
好在她前半生虽十指不沾阳春水,却也能一点一点的学着,而千溪谷的出身此时也让她有了后路。纵使学艺不精,她毕竟是天下第一圣手的女儿。借着医术和阮闳旧部一年一次的拜会,她才能不太费力的将阮临好好养着。
眼下隔壁村里有人就要产子,而且似乎西头那对老夫妻最近感了风寒,阮母这一趟是定下了的,只是不巧却和隔壁王婶同一天出了门。
四虎子瘪瘪嘴,阮临伸手摸摸他的头顶,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四虎子满脸求知的问道:“临盆是什么东西?”
阮临耐心的解释:“临盆就是生孩子。”
四虎子恍然大悟道:“我懂了!不过……生孩子需要盆吗?阮姨是去给人家送盆了?”
“……”
阮临也不过是一个小少年,哪里又能懂得这些。他正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把这个话题绕过去,就见四虎子已经忘记方才说的事情了,转而开始对他手里的书好奇起来。
小孩子果真忘性大。阮临略微松了口气,说:“我要去石珫家。”
“石珫?”四虎子歪着头想了想,一拍脑门哦了一声,“是上回在你家门口找你玩的那个哥哥!”
他看着阮临手里的书,羡慕道:“那个哥哥也是识字的,他还会写字,写的可好看了!上回他就写了他的名字给我看。”
阮临心中一动,有了想法:“是啊,这个哥哥比我还厉害呢,他认识好多好多字,还会说故事。”
四虎子哇的一声,眼睛睁的大大的。
他见过的读过书的人一个手就能数过来。
一个是阿秀的爹张秀才。张秀才算是他见过的最有文化的人了,还会写诗,说一些他根本听不懂的话,字写的也好看。只是身体弱了些,用他爹话来说,就是这副身子骨,连担都挑不起来,只能天天说些酸话,和他们庄稼人不是一条路的。
还有一个和张秀才是一家,便是张家老大,阿秀她哥。这位和他们是一辈人,但比他们大了不少,如今已二十出头了。
张秀才早年也想过要将自己的大儿子培养成一个读书人,送去科考做官。只是这张大哥虽说脑袋聪明,确实在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好在人本身机灵,学东西也不笨,张秀才便把他送到镇里给人做学徒。
这张家大哥也是个有上进心的,靠着嘴甜能干,没过几年便混了个账房的活计,也算不错了。
再有就是阮家了。阮父四虎子已经不太想的起了,只依稀记得是个很高大的男人,和他见过的每个人都不一样。他不记得阮父究竟有没有识过字读过书,但他听说现在阮父是在远处当了官的,那就肯定是顶顶有本事的人。
再说,小临哥都这么厉害,小临哥的父亲一定更厉害了。
在四虎子简单的世界里,隔壁的小临哥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没事总愿意带他们这些孩子玩,还不像大牛哥那样时不时生气发火,而且还能识字会读书,他是打心眼里崇拜阮临的。
现在,他眼里这个最了不起的人居然和他说,有人比他还厉害。四虎子又是不信又是好奇:“真的?”
“自然是真的,小临哥什么时候骗过你。”阮临弯下腰和四虎子平视,“要不这样,我带你一起去,让他教你写字,你便信我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