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喑声敛羽(一)(1/2)

桌上放着一个盒子,阮临长出了口气,打开盒盖的手有些抖。

盒子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一叠一叠的书信。

书信由旧到新,都是一人字迹。他一封一封,细致拆开,从头到尾逐字看过去。

信内有时长篇大论,有时寥寥数语,或悲或喜都很直观。

那些年,石珫虽遭巨变,对他却依旧推心置腹。伤感迷惘了,对旁人不可说的,信里却都对阮临讲了出口。

石珫那时尚不知阮临遭遇了怎样的变故。阮临真实的迁怒怨恨着他时,他却仍旧对阮临毫不保留的信任,将阮临的不回复当成不得已,甚至为此冒险出走寻人。

他差点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阮临一封一封看过去,脸上虽挂着笑,眼眶却红个彻底。

“景玟……”阮临狠狠的咬着牙,闭上眼,从唇边挤出一个带着悲意的笑容,压抑的叹息道,“你……让我怎么办。”

他看向掌心。早已长好的细白的疤痕,全数隐藏在纵横的纹路中,被握在手中,半分不让人发觉。

就如阮临这个人一般,克制而隐忍。

只是,再克制的人,也总有不可控之物。

阮临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待石珫了。自己受的委屈痛苦,半数因他而起。阮临本应该怨他恨他迁怒他,与他势不两立的。

可偏偏又狠不下心。石珫又有什么错?他一看到石珫露出心痛愧疚的表情,心就拧成一团,恨不得以身而替。

更何况,石珫那样的人呐……

阮临又怎么舍得恨?!

他想起离开王府那日,刘管家对他说的话。

“王爷有多在意您,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年岁已高的管家看着阮临,“就说昨日的那盅汤羹。王爷原本不知。酒过三巡,席上别人提了嘴那头的招牌菜品,王爷立刻便想到您,吩咐人做来一份。等他尝了,又觉得火候不够。当时都已经散席了,王爷硬是多等了一个时辰,只是想着能亲自给您带份吃食回来。”

“这样的心思,您不是个铁石心肠的,想来也都能感受到。”

“我们王爷过得苦,也没个贴心的人。他愿意花这样的功夫在您身上,肯这样心疼您,您也……疼疼王爷吧。”

“我明白的。”阮临当时道,“放心,我不负他。”

他嘴上应的淡然,却几乎是落荒而逃。

——

一日复一日,时光易逝。正月十五。

雪落山野,春意压在土里,在不被察觉的地方悄然萌发。

云湖山庄大红灯笼挂起,门厅喧闹,宾客盈门。

上到贵客宾朋,下至小厮侍婢,所有人面上都带着喜气。

阮临也难得穿了身不那么素净清淡的衣服。一身琥珀色,袖间襟上都用金线细细绣了图案,头上带着金丝缠绕的玉冠,少了几分疏离,添了许多带着人间烟火味的贵气。

他受不住闹,李岳也体谅他,只让他参加最后的喜宴酒席。

太阳渐移。

阮临随着侍女指引,坐到席上。

他这桌是李岳最亲近的一些人,都出身云湖山庄或慰灵宫。阮临的身份云湖山庄众人并不知晓,只因李岳一直以贵客之礼以待,众人不敢怠慢,见他入席,都行礼称了一句阮公子。

阮临笑着一一回礼,而后往位置上一坐,安安静静的喝茶。众人本就与他不熟,见他这样倒是松了口气。

身旁另一桌是尊客。阮临往那头看了眼,桌上还空着。

开席前一刻,一群人姗姗来迟。

同上次路上偶遇一样,这次依旧是一群做官的打头,簇拥着石珫进门。

石珫毕竟是一朝亲王,他一出现,李岳等人立刻迎了上去。

因着前尘,李岳其实对他并无甚好感。只是今日乃是他大喜之日,石珫的身份又摆在那里,既然肯赏光参加婚宴,来者是客,少不得也要做一阵热切寒暄。

李岳的态度有些僵硬,石珫却丝毫不恼,甚至还主动降低了姿态,对李岳只以晚辈相称。

“您是他的长辈,我与他相交,便也要称您一声李叔。”石珫笑着道,“来青州前并不知李叔要做喜事,也没提前准备。还好皇兄怕我路上花销大,赐了物件,我挑了几个,借花献佛,略表心意。”

也不知石珫为何这么大胆,御赐之物也敢这样随意送人。李岳哪敢收这烫手山芋,口中直道:“草民何敢收此贵物!王爷太过抬爱了!”

“这虽是御赐,李叔也大可不必担心。我早以上书陛下,皇兄不仅首肯,还特地从京城让人送来了一扇多子多福屏风,让我代赠贺礼。”

李岳大惊,一时竟摸不清石珫的意图了。

亲自将几人引至座席,石珫坐于上首,众人等他落座方才入桌。

“看什么呢?”

阮临正在注意着那头的动静,忽的被人拍了肩,就见王义在他身侧坐下,视线随着他一起往那头看。

王义道:“早便看你魂不守舍的,也不与旁人说话,就盯着茶盏出神。自从静安王来了,你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人家。”

阮临喝了口茶:“只是没想到他会过来,有些惊讶而已。”

“惊讶什么,看在你的面子上,他肯定会来。”王义说,“他知道你一直把李岳看做长辈。这种大事,他不可能不来。”

王义看着阮临,道:“他其实一直很体谅你。”

“你又要做说客?”阮临对于王义总是为石珫说好话蓦然起了疑心,“你是不是和石珫有联系?他让你在我面前这么夸他的?”

王义一脸无辜:“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你和他真没联系过?”阮临怀疑的瞥他,不信。

王义受伤道:“你看你这话说的,我便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不是不信你。”阮临低声道,“是你在我面前提起石珫的次数实在太多了,由不得我不怀疑。”

王义看着他,半晌问:“究竟是我提的多,还是你想的多?”

他低声又急促的说:“你忽然让人回慰灵宫,把石珫这些年寄的信拿来,我心里就不太踏实了。你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个?你是不是……又想作甚么傻事了?!”

阮临轻声安抚道:“先生别多想,不会的。”

王义还想再说什么,被阮临打断:“开始了。”

主宾齐聚,一时间气氛火热,热闹非凡。

新娘已被送入房内,李岳一身喜服,眉梢眼角的喜气藏不住,招呼着大家吃宴喝酒。

他端着酒杯,一桌一桌的敬过去。

敬的第一位却是阮临。阮临年岁轻,算是小辈,李岳这么做,全场客人自然都看了过来。

阮临不敢受着,站起身来。

李岳拍拍他的肩,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我对不住你。”李岳道,“如今你已成人,有担当也有作为,想来你父母也能欣慰了。”

“李叔不必自责。”阮临笑着说,“今日是您的大喜之日,若是因我低了您的情绪,这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他说着又满上一杯酒:“我自罚一杯,祝您夫妻二人白首不离琴瑟和谐。”

李岳也打算再饮一杯,被阮临拦了下来。

“后面还有那么多人。”阮临笑吟吟的小声说,“新娘子还在等着,您也不想喝的人事不省吧。”

王义也站了起来,端起酒杯:“回川说的在理。都是自家人,别太客气。今日你可控制着,若真想喝,下回我与回川,再加上个江岚风,保准让你喝的三天都不清醒!”

李岳闻言大笑:“只怕你们三加起来的酒量也抵不过我!”

“口气倒是不小!”王义与他碰杯,“走着瞧!”

王义这杯酒喝的利索,身边的江岚风也笑了。

云湖山庄尚无女眷。李岳大婚,江岚风在其中忙前忙后,简直要比李岳自己更上心。

二人相识多年,如今也都过了而立。李岳终于成亲,江岚风心里也终于放下一件大事。

“你一人在青州,能有个人替你操持家事,我们在梁州也能放心了。”

李岳也不多说,斟上满满一杯酒,一口吞下。

一桌一桌的敬过去,李岳的脸也渐渐红了起来,走路的脚步有些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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