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的庭院,青瓦白墙,绿意盎然。
庭院深处,绿树环绕的凉亭内,身着蟹壳青长衫的男子一边弈棋一边品茗,很悠闲的模样。
他怀里抱着通体漆黑的琴,似笑非笑地落下白子。
算算日子,那琴匣应该在颜识三手里了吧,不知他看到里面的东西会作何表情呢?
“贺先生好雅兴啊。”颜识三带着孟昭华就这样闯进来。
说话间,颜识三落了黑子。
至此,棋盘上的局势终于明朗了起来。
“光听闻贺先生制琴一绝,没想到对弈棋亦有高深的见解啊。”颜识三也不等主人说话,大剌剌地坐下来,然后示意孟昭华也坐下来。
贺通微眼睛看着棋盘上白子黑子的布局,方才颜识三落子的地方是曾经他与老头弈棋时老头落子之处。
颜识三看着贺通微,想必你已经收到暗示了吧,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孟小姐也来到平州了。”贺通微似笑非笑地说道。
孟昭华看着贺通微的样子,寒意从脊背处传来,这个人的感觉比颜识三更讨厌一些,当然她也并不知道颜识三到底为何要带她来见这个人。
颜识三起身,突然拽着贺通微的胳膊,棋盘上的棋子散乱,他拉起贺通微的袖子,古琴状的沙漏在他手腕处,时间静静流淌着。
一样的流速,而且只有一个。颜识三扔掉了贺通微的手,坐回原处。
贺通微看着颜识三,说:“颜公子是怀疑我将你们拉进来的吗?”
他没有拿着琴匣。
顿时,贺通微露出索然无味的样子,拿软布细细擦拭起怀里的琴。
颜识三说:“伪线的制法你知道吧。”
“我知。”贺通微在轻轻细细地擦拭着琴弦。
颜识三又说:“我们现在身处伪线,你也知道吧。”
“我知。”贺通微轻轻将琴立在腿上擦拭琴身,动作轻柔,看样子这把琴便是他的心爱之物了。
颜识三看着贺通微的样子,不自觉窝火,他说:“有什么后果,你也知道吧。”
“我知。”贺通微擦拭好琴身后,将琴放回到腿上,但没有打算弹奏的意思。
“你知道就说出来啊!”颜识三大吼。
孟昭华抬手拉了拉颜识三的袖子。
贺通微抬头看向颜识三,说:“你想获得永生吗?暮云君也曾问过你吧,你是如何回答的?”
颜识三说:“人皆有一死,永生乃妄言。”
贺通微轻轻将琴放在一旁的美人卧上,起身说:“你好好看清楚了,颜识三,这里就是永生!”
孟昭华突然轻轻笑了起来,永生吗,多么俗套的词语。
“你笑什么,追求永生不是人的夙愿么,因为总有穷尽一生要完成的事,所以才要永生,我和暮云君都想永生。”贺通微看着孟昭华说。
“永生有什么好处?活到千千年万万年之后呢,你的事总会有做完的一天,那一天到来了呢,我听闻这里不老不死不伤,在这里想死都难吧。”孟昭华看着贺通微说,她的手在颤抖,寒意不断地从脊背传出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男人。
直面自己的恐惧,让心强大起来,忽然想起来有人这样对她说过,但是是谁,她始终没有想起来。
“怎么可能呢,活到千千年万万年想想就觉得有趣,这意味着我可以不断制造无数的绝世好琴啊。”贺通微说。
颜识三看着他说:“绝世好琴也要有人知晓才是,但是世人不可能知道,因为我们已经被遗忘了。”
贺通微眼神如刀,他说:“看来你并不是什么也不知道啊。”
颜识三说:“不比师兄,得成所愿,与师父同进同退。”
贺通微坐下来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分明藏得很好啊,世人只知道你,而不知道我。”
颜识三说:“师父把你写在了研究的笔记中,用加密过的文字。”
贺通微说:“老狐狸啊,不过我的目的达到了,而你秉持的态度与暮云君态度意见相左,所以不太可能继续做研究吧。”
“会的。”颜识三笑眯眯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