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临笑得诡异,让沈灵渊没来由的心中一突。
直到耳边响起叶檀轻唤的一声“师兄”,沈灵渊才回过神来。
叶檀问:“师兄,发生了何事?”
沈灵渊摇摇头,驱走心中的不安,携叶檀来到夏临消失的地方,皱眉道:“夏临在这个地方不见了。”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也不见有灵力的丝毫波动。
叶檀拿手探了探,思索道:“是连通之门吗?”
沈灵渊闻言,点头道:“倒也有可能。”
或许是夏临无意间碰到了连通之门,被传送到另外一个小境,紧接着连通之门又变换到了别处。
又或许……不是无意。
沈灵渊眼前又浮起夏临消失前冲他笑的样子,总觉得不怀好意。但是现在无法跟上去,也不知道其他小境会发生什么,只能等出了秘境再说。
竹林小境十分广阔,脚下的路笔直地向前延伸,没有转弯,也没有岔路,仿佛真的无边无涯。四周俱是茂林修竹,一模一样的景色连看十多天,寻常人早就焦躁不堪了。但叶檀无法视物,沈灵渊道心坚定,不为外物所动,两人不见丝毫不耐烦。
今夜月光不似往日明亮,一团乌云遮掩了大半月华。
沈灵渊找了一处空地打坐调息,叶檀依旧将灵识外放,为沈灵渊守夜。
小境的夜晚比白天更危机四伏。
幽蓝的天幕下,一道漆黑的阴影在月亮边缘飞掠而过。
沈灵渊霍然睁开双目,抬头望去——
两只大鸟一前一后无声无息地在头顶盘旋翱翔,身上的羽毛紫中带绿,在月下泛着寒光。展开的翅膀遮天蔽月,若垂天之云。
沈灵渊心下一凛,沉声道:“是鸩鸟。”
叶檀闻言,拔剑在手。
鸩鸟一雌一雄,双宿双飞。雄鸟曰运日,雌鸟曰阴谐。鸩鸟喜食毒虫,身上带毒,尤其是爪子和羽毛。毒虫入体,鸩鸟的肾脏就会分泌一种粘液,将毒素萃取出来,再通过羽毛排出体内,因此羽毛最毒,触之必死。而鸟爪上的毒可致人麻痹,五感丧失,形如死人。
更棘手的是,鸩鸟血红色的双目夜视能力极强,而飞起来却没有丝毫声响。
沈灵渊看了眼叶檀,心中十分怀疑竹林小境在欺负他看不见。
运日俯冲而下,翅膀用力一扇,劲力极大,扫向叶檀。
沈灵渊出声示警:“小心!不要与它碰触!”
叶檀飞身避开,转而向风声传来的方向挥出一剑,剑气激荡,一排竹子齐刷刷被斩断,剑气又呼啸着冲向运日的翅膀。
运日猛然振翼高飞,在阴谐身侧悬停片刻,又和阴谐一起俯冲,左右分击,攻向叶檀两侧。
倒是会挑人。
沈灵渊连挥两剑,逼退鸩鸟。运日和阴谐挥着翅膀飞向上空,却有几根紫羽无声无息落下。
下方的叶檀一无所觉。
沈灵渊心跳漏了一拍,他飞上前去一把拉开叶檀,躲过羽毛,道:“来这边,竹子密集些,鸩鸟施展不开。”
说着扣着叶檀手腕,把他拉到了一处竹丛。
眼见沈灵渊和叶檀两人躲进竹丛中,运日昂首高鸣,双翅用力,掀起一阵骤风,刮了过去。
霎时竹影乱摇,竹叶纷纷而落。然竹韧非常,弯而不折,待风渐止,又好端端立在原地。
两只鸩鸟在竹丛上空盘旋了几个圈子,运日敛翅下降。不意鸩鸟翅膀极大,身体却小,敛了翅膀后,竟也穿过层层竹叶落在地上。
运日落地后,仰天鸣叫了一声,左翅一伸,翅尖长羽像钢刀一样横扫而出,切断了一大片竹子,顿时露出空地。
阴谐趁机疾扑过来,伸出两只铁爪,抓向沈灵渊和叶檀二人。
沈灵渊拉着叶檀继续疾退,叶檀左手掐诀,地上竹叶急速射出,却被阴谐挥翅挡住,竹叶竟无法穿透分毫。两只鸩鸟一只在下方清除竹子,一只在上空攻击,配合十分默契。而沈灵渊两人无法近身攻击,只能躲避,一时竟奈何不了它们。
不一会儿,竹林竟被运日扫出一大片空地来。
沈灵渊目光一凝,他让叶檀隐在竹林中不要动,自己则飞向空地中央。不待他站定,两鸟就扑动翅膀,啄了过来。
沈灵渊明白必须尽快解决其中一只,否则很难取胜。他咬了咬牙,催发体内灵力,细微的喀兹声响起,昆吾剑上蔓延出一层霜花,剑光一闪,带着森森寒意袭向运日。
剑意所过之处,草木皆冰。
运日竟也像是被这冰雪之气冻住了,躲闪不及,左翅中剑,哀鸣一声跌落在地。
而与此同时,沈灵渊的左肩也被阴谐啄中,鲜血直流。
藏身在竹林中的叶檀本就忧心,此时闻到血腥气,心中惊惧,脱口喊道:“师兄——”
沈灵渊急道:“我无事!”右手食指连点,很快止住血。
幸而鸩鸟的喙上无毒,沈灵渊拼着被啄一口,也要废掉其中一只。
阴谐厉声长鸣,落在运日身旁,用脑袋轻轻去顶运日。运日中了剑意,左翅毛羽凌乱,鲜血淋漓不止,又被剑意中所挟的冰寒灵力肆虐,疼得抬都抬不起来,只能委顿在地。
阴谐转头看向沈灵渊,血红的双眼中满是怨毒之意。
然而忌惮沈灵渊剑法凌厉,不敢与其正面对敌,它又振翅上飞,张嘴咬住颈上大片毛羽,狠狠一拔——
漫天紫羽纷纷扬扬而下。
沈灵渊呆了一呆,不知道是不是阴谐看到雄鸟受伤气疯了,否则怎么会使出这种伤敌三百自损一千的打法。他撑起护体灵力,闪身退出毒羽的包围圈。
不知何时,起风了。
微风吹着半空中的落叶和羽毛,一起轻飘飘飞向叶檀。
沈灵渊心中惊骇,此时出声示警已经来不及。顾不上思考风从何来,他向叶檀飞掠而去,带他离开毒羽范围。
“呃——”
一股尖锐的疼痛自背后传来——委顿在地的运日竟不顾左翅剑伤,奋力飞了起来,一双铁爪刺破沈灵渊的护体灵力,狠狠抓入他背中。
沈灵渊一阵愕然,他想让叶檀快捏碎灵符离开秘境,然而张了张口,却昏昏沉沉说不出话来。叶檀的脸在眼前变得模糊,只见他双唇开合,似乎在说什么,正要极力分辨,蓦然意识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叶檀站在竹丛中时,精神高度紧张集中。他敏锐地听到了轻微响动——运日身受重伤,无法做到完全没有声音,扇动翅膀之时发出了细微的声响。紧接着,他感受到了风,以及几不可闻的“沙沙”之声——那是竹叶从高处落下时打旋翻滚的声音。
他被沈灵渊拉了一把,不待说话,就听到什么东西刺破皮肉的声音。
叶檀只觉得脑子“嗡”了一下,那声音变得极为清晰漫长,漫长得他能想象得出鸩鸟的爪子是如何破开沈灵渊的衣衫,刺入皮肉,鲜血又是何如涌出。
沈灵渊身子一软,叶檀下意识地伸出手,将沈灵渊抱了个满怀,触到了满手的黏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