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琯叹了口气，准备制止二人——正在朝左摆方向的船家带着船头一齐翻进了水里。本来重心就有偏差，这下连人带船全都扣入了水里。尤琯反应到快，一跃而起，再稳稳的落在翻起来的船底上，再一脚踢上船棱，仿佛四两拨千斤之力将船给侧起来了，尤琯迅速轻落在露出水面的船体上，船里的水哗啦一下扑了出去。尤琯将船完全给翻了回来，里面还有少许水，不过载尤琯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一阵翻滚后，突然风平浪静的，水面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水里青苔绿藓和着泥沙搅在一起，视线变得极其模糊，还有被暗流窜动的小石子不时地在身侧划过，如果可以张蕤甚至想要张开嘴，大声呼喊师弟的名字，但是她不能。张蕤一时陷入了慌张，师弟，师弟！

一大片一大片的土绿色在眼前移动、奔涌，张蕤咬咬牙，强忍住不适，朝更深的底部游去。狐狸白色的小脑袋探出水面来，努力的刨着水，“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它发出焦急的声音，爪子奋力拍打着水面，想要尤琯下去救人。

尤琯稳稳的立在船上，没有丝毫要动身的意思。狐狸不动了，愤愤的瞪了尤琯一眼，转身扎入水中。

狐狸刚一下去，这边林夕就冒头了，她不紧不慢的游过来，抓着船檐任由身子飘在水里。

突然一只手伸到林夕面前来，尤琯万年不变的调调在身后响起，“上来吧。”

拉着林夕上船后，尤琯从绑在船凳上的随身小包里拿出一把折叠刀，将船头吊着的小木桶割了下来，一声不吭的开始往外舀水。

林夕憋不住了，“尤大师，你一直这样活着不累的吗？”即使活生生的于世界中存在着，但又孤立于世，世界于她仿佛死物一般——尤琯看起来也不像是心理疾病那一范畴。

“累。”

尤琯总是能让对话很难进行下去，可是今天林夕就是非要硬着头皮把这个天聊下去。

“你很讨厌这个世界吗？”

“讨厌大部分吧。”

“那有能留住你的东西咯？”林夕眼前一亮，有话可说了。

“留下，你不知道吗？”尤琯舀水的动作一滞，“是变相的囚禁罢了。”

“......”

“尤小姐这么优秀的条件，如果是我，我就会为了你留下来。”林夕看着尤琯的眼睛，无论她说什么，尤琯的眼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是没有水的沙漠一般干涸——林夕在解剖的时候见过许多空洞而绝望的眼睛，但没有一双能比得上尤琯这个活人。

“是吗？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尤琯平淡的接着说了下去，“我做的事，比小道士的师祖，更过分。”

水面寂静了一阵子，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破水而出，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白衣女子施展着足以掀开牛顿棺材板的轻功，将黑衣女子轻放在了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