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九方阙蓦地睁开眼,缓缓地坐直身体,抬手捏了捏眉头。
窗外已经泛白。
九方阙起身,披上衣服,踱步到书案旁,展开宣纸,研墨,提笔作画。
不多时,一人脸的轮廓初现,眉眼模糊,不过寥寥几笔而成,九方阙手一顿,随后在画中人的右眼角处落下浅浅一点,是一颗泪痣。
九方阙看着画中人,久久不语。
九方阙自十岁随着祖父出征后,就一直被一个梦缠住,梦里那树红梅在白雪里异常耀眼,那红衣墨发之人,总出现在他眼前,看不清那人的眉眼,亦分辨不清其性别。
只听见他重复一句话。
“阿逐,你来了……”
声音里带着说不清的情愫。
开始那三年,九方阙每每一入睡,那人那景便出现在他梦里,搅得他心神难宁。
后来,梦中的场景变了,九方阙依然是那身披铠甲的将军,可那人却一直在他身旁。他出征,那人为他出谋划策;他执笔,那人为他研墨。在梦里,他们策马狂奔,他们亲吻,他们抚摸彼此,他进入那人,听那人隐忍的□□。
梦里,那人唤他昭颐。
可是,他一直无法看清那人的模样,每当他聚精会神想看清那人的眉眼时,梦就醒了。
这几年,无论九方阙如何努力,都无法将那人的模样完整地画出来,只是有个大致的轮廓,这轮廓,也是他用手抚摸那人时,勉强记住的。
可在刚才的那个梦里,他看见了那人右眼角,有一颗鲜红的泪痣,一闪而过。
九方阙放下笔,将画纸慢慢卷起,随后对外唤了声,“卫辛。”
卫辛打开房门进来,弯腰,“将军!”
“派去衡州的可有消息了?”九方阙问。
“回将军,昨夜属下收到卫将的消息,您吩咐的事已经有消息了。昨日他们已经从他们已经从衡州出发,明日傍晚就能抵达!”
“……”九方阙沉默了很久,“知道了,出去吧。”
卫辛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九方阙,嘴唇蠕动,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没说,转身离开了房间。
九方阙沉默着坐下,用手捂住眼睛,低笑出了声,带着压抑的痛苦。
终于有消息了,他等了那么久,被折磨了那么久。
自他在梦里听那人唤他昭颐之后,他就一直在史书中寻找名为昭颐的将军。
皇天终究是不负苦心人。
几个月前,他在一本野史上寻到一位名叫‘徐昭颐’的将军,虽是如此,可不知是何缘由,野史上也不过是些不尽详细的叙写,寥寥几句而已。
可九方阙却有种强烈的直觉,徐昭颐就是梦里的那位将军。
那本野史是三百年前,前朝丞相亲编的,更朝换代几百年载,也无处求证。
不过,九方阙偶然得知,前朝丞相文浩年老之后,便乞骸骨回老家衡州了。
所以九方阙才派人去衡州,看能否寻到些蛛丝马迹。
找了那么久,终于被他找到了。
时间过得很快,第二天傍晚时分,卫将回来了。
书房里。
“将军,属下在衡州找到了文浩的后人,关于徐昭颐将军,文家人确实有书记载,文家人书不外借,所以属下将其抄誉下来,请将军过目!”
九方阙接过书,翻了好几页,粗粗看了几眼之后,又将其合上,最后看向卫辛几人,“都出去吧。”
“是!”
待卫辛将门重新阖上,九方阙才再次翻开书。
徐昭颐是梁朝时的一位将军,年少便随着父亲出征四方,骁勇善战,年纪轻轻却已经战功显赫。
有一次徐昭颐出征大越,误入埋伏,十万将士全军覆没。徐昭颐消失几个月后,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有人对梁帝说,徐昭颐一定是勾结了外夷,否则为何十万将士除了徐昭颐无一人生还?梁帝虽然没有召徐昭颐问话,也没处置徐昭颐,心里却是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借口削弱了徐昭颐的兵权。
后来大越再次入侵,此时徐昭颐父亲去世半年,徐昭颐孝期未过,被梁帝派去征讨大越,同时梁帝派去了一人,名为辅佐,实为监督。
可那人却勾结了大越,使梁军大败。
战败的消息传入京城,梁帝大怒。那奸佞回京后带着一些列证据,向梁帝揭发徐昭颐叛国,导致梁军大败。
彼时,梁帝对徐昭颐叛国一事深信不疑,剥削了其骠骑将军的封号,以及徐家世袭的卫国侯爵位,并将徐昭颐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