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颜……”
凤莫的思绪被完灵的轻声呢喃打断,她低头凑近完灵,努力去听她在说什么。
“乔颜……你在哪儿……”
乔颜是谁?凤莫皱眉努力去想所有认识的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有一个叫乔颜的人。难道是王府的人?看来明天得去请教一下千雪了。
凤莫替完灵换好衣服,为她盖上薄被,做好这一切,凤莫躺在完灵身侧,心想:不管是不是灵,冲着这一样的脸就该对她好,至少,算是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热……”完灵将被子甩到凤莫身上,两只脚踢踏着将被子踹到了脚边,大喇喇地将四肢伸展开继续睡。
凤莫坐起身将完灵的手臂和腿脚轻轻放好,拽过被踢到脚下的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做完这些再躺回完灵的身边,那一份自自然然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曾做过多次的。
凤莫想起师妹刚到不儿岛的时候,那时师父有事外出,岛上便只有她们两人。师妹的身体非常虚弱,动不动便着凉发热。凤莫为了就近照顾她,与她同吃同睡。夜里师妹经常踢被子,一个晚上凤莫不知道要醒多少次,为怕热的师妹重新盖好被子。即便如此她还是常常发烧,凤莫为了她的身体将师父的医书翻了个遍,用了差不多一年才把师妹的身体稍微调养好一点。凤莫那时常常觉得师妹就像岛上的毛刺花,纯洁、美丽,却花期有限。好在后来师妹的身体慢慢强健起来,凤莫才少了那一份师妹会早早离开的担惊受怕。
“师妹,我不要你做毛刺花,我要你像师父那样长生不老。”凤莫揽着身旁的完灵,真心盼望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师妹。她已经不愿意在看到希望以后,还要回归到那些日日夜夜无奈且无望的等待中。
这一晚完灵睡得很不安稳,秋天的夜雨淋了完灵大半个晚上,她发烧了,一个晚上浑浑噩噩地做着梦,说着梦话。凤莫照顾了她一夜,听着完灵喊“乔颜”,喊“月微”,听着她说:
“乔颜,月微,你们为什么不出来?”
“乔颜,月微,你们在哪里?”
“谁能告诉我我是谁?”
“月微,我是不是你?”
那些梦话,凤莫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心凉。一开始听到完灵喊乔颜的名字,凤莫只以为那是完灵认识的人,后来听到她的梦话,听到她那一句“月微,我是不是你?”,任是谁都会心惊的吧?
月微是谁?倾城国没有人会不知晓。那是为救倾城国尸骨无存元神俱灭的人!是唯一一个让倾城国全国上下铭记于心的别国公主!也正是月微公主的牺牲,让缠斗了百年的倾城国和千上国放下仇恨,成为友好邦国,两国子民,才得享太平。
“怎么了?!为什么就看不到了?!都给我出来啊!!!”
梦里完灵站在混沌之中呼喊着乔颜和月微,她以为自己还可以像先前一样,只要想看到月微便能出现在月微面前。可任她如何嘶吼,她仍站在原地。没有乔颜,没有月微,没有任何人,只有她自己。
完灵模模糊糊地想起小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无助。
那时因为自己的长相既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更不像王族的任何人。父亲听信奸人所言,怀疑母亲与他人私通生下了她,在他人的离间怂恿之下,父亲疏远了母亲。
某一个晚上她缠着母亲一起睡,母亲的陪嫁侍女采青体贴,屏退了所有下人自己守夜,好让她和母亲能好好说说悄悄话。
偏就这一夜来了一个刺客举着剑冲她刺去,母爱的本能让母亲忘了女儿是个会武的,是可以躲开的。母亲挡在她面前,被一剑穿心。她重伤了那个刺客,却救不回母亲。就在那一晚,她跪在母亲的身边也是如现在这般无助。
那时她九岁,全心沉浸在悲恸与无助中,不曾注意到采青有异样。采青一直守在门外,听到响动进门看到主子丧命,一面哭主子命苦,一面安慰她。未曾料,采青突然从背后抓着月微颈上的红石项链用力往后拽。月微反应不及,大口喘息着,双手用力拉着红石往回拽,眼泪从眼里流个不停,她挣扎着断断续续地问:“为……什么……是你?”
那是母亲最信任的人啊!为什么偏偏是她背叛她们?
“公主,你不要怪我,采青不想害你们的!”采青不知为何突然哭泣起来,“可……可皇上早就有意要赐死你们,今晚你们不死,死得就是我的家人啊!我自小离家,从没有帮衬过家里什么,不能再害他们丢了性命!主子,你们放心先走,奴婢随后就来,等到了下面,奴婢任你们处置!”
说着采青拼尽全身力气拽那项链,月微本就处于弱势,这一下直接让她连话都说不出了。呼吸越来越困难,月微恍惚中仿佛看到了母亲,那样娴静美丽努力压制后宫之争的母亲,她那善良的心无法对任何人出手,她总是疲于应对那些无谓的争斗和父亲摇摆不一的心。
月微心想:母亲走了也好,这里不适合她。让我跟着一起走也不错,父亲这般行为已经认定我不是她女儿,这里已经不适合我。等我们母女俩阴间相会,还和以前一样,我还要缠着母亲,看她微笑起来迷人的侧脸,听她用好听的声音慢慢地说话。到那时,除了阳世变成了阴间,其他的还是可以照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