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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1/2)

某天星期一,请假结婚的张恒回来了。见到明颀的第一眼,他手比眼快,先朝他胸膛上送了干净利落的一拳,进而骂道:“你小子太不够义气了!”

“我吃你家小米了?”明颀活动了下手腕——连续这么多天的网球练习让他的手腕有点消受不起,否则他不介意回敬此人一拳。

“鸽大侠但凡愿意吃,我家底掏光都给你摆出满汉全席来。奈何有的人表面殷勤都不给一个,让我跟着不熟的八方来客大眼瞪小眼。你倒是说说,这些天你是到马航做游戏去了么?怎每次找你都刚好掉线?”

明颀想了想,把话题绕开:“新婚快乐,锅子。”

“去你的。”张恒笑笑,把他推开。

一众祖国花朵下午划水完毕就齐刷刷地被撵到操场,被强迫风雨无阻地征服五圈跑道,气氛微妙地焦灼起来,多少人都当自己是快要入锅油炸的小丸子。正式开学前还能偷懒,全校师生都到齐后,这却是议程上无论如何都不能水掉的头等大事。

张恒带的28班在教学楼二楼,明颀带的37班在一楼,两个人隔着悠长的队伍遥遥相望,并无声对骂,直男的异样情/趣浮动在春寒料峭的人群上空。不知道哪个好事的同学好读唇语,化身语音翻译机,默默在攒动的人群中传播着着两位的粗言秽语。有人笑出了声:“我靠,这么狂放的吗?!”

但到了田径场,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衣冠禽兽”起来,摆正姿态。主席台上音乐一响,从1班开始,按照班级分成方队的几千人脚步渐快,地板连带着共振,又是晴天,灰尘扬起老高。

张恒在学生面前就是个凶神恶煞,威严无比地跑在方队最前面,偶尔回头把不听话的揪出来去一边的双杠上玩“倒挂金钩”。

明颀大孩子似的,吹了两声口哨,迈开步子,同时做出“进攻”的手势,整个班级在这号令下整齐划一地稳步前进,中途有受不了或者趁机偷懒的离开,借故或无故去树荫下躲着,他也跟瞎了一样不管。

路过主席台需要拉几遍口号。

明颀跑着把身子转过来,转为面对学生倒退着跑,一边跑,又吹了两声口哨,继而喊道:“全体都有——”

这声音被脚步声淹没几分,又被刺耳的音乐声震掉几分,传到方队最后,只有微不可察的一点。然而就是这么一星半点,就足以把黄金时代的这三年奋斗岁月串联起来。多年后,37班某个学生再想起疲惫午后狗日跑操的这句号令,就会准确无误地对把他和某个人的歇斯底里对应起来。

那个人,在队伍最前面。

最前排外侧的体育委员接上这话,嚎得好一嗓子:“一——二——三——四——”

这之后大家便一起吼了几次口号,直到完全通过主席台,才终于跟回光返照一样瞬间软了下去。各方队的口号声此起彼伏,踢踏声震荡良久,到跑操结束之际,跟四肢一样累的,还有嗓子。

一二三号通道口在疏散时突然显得乏善可陈,黑压压的人头像羊屎豆一样,艰难地从出口挤出去,一百多斤的身体,硬是要拖着打蔫的灵魂蜗牛速度位移,多人相互作用,在垂柳小路上留下萎靡不振的感人一幕。高二年级足足疏散了十多分钟,田径场上留下的大约都是奉行“生命在于运动”的体育生了。

明颀在下面的小卖部要了板金嗓子喉片。邓呂宪从器材室出来,照常递给他一块拍子:“咯。”

“今天不练了。”

“怎么?”邓呂宪提唇一笑,有点嘲笑的意味儿,“勤能补拙,你别泄气。”

“这最多叫妄自菲薄行不,我就是累,休息下不行?”

“行,那你回去就是,我再练练。”

明颀是真不明白。

四点三十五放学,跑操开始差不多四点五十,结束大概五点一十,五点四十就要考试,他为什么不趁这中间的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或者去吃个饭。

邓呂宪难得看出了他的疑惑,说:“锻炼需要毅力,不可以任性而为,运动塑性和保持健康是个艰苦奋斗的过程。像我这种没钱办健身卡的,还是老老实实在在西北风里杵着练吧,健身房劳神伤财,太不可取。”

“是吗?”明颀看了下表,“今天你巡考,还有十几分钟了,你打十分钟,再百米冲刺跑回去吗?”

“也罢。”

明老师的话带着难以模仿的说服力,在这种情况下,邓吕宪很难背道相驰,因而要重塑辉煌人生,拨正发展轨迹,就得强迫自己朝他的想法靠拢。邓吕宪妥协,“那就不打了,你们跑步的时候我在里面打过了。”

“……”

“怎么?陪跑又不是硬性规定。啊!我们班谁被点名了吗?忘了这茬了。”

“没有吧,记不得了。”

“那吃饭去。”

说吃饭,其实两人根本没有胃口,事实证明胃里微生物被颠几下也能管饱。她们径直从田径场上去,穿过科技楼前的广场,各自回了办公室。周一考语文,办公室里一个数学老师正在检查周二要考的数学短卷内容。

出题人处落的就是他的名字,他头都快愁大了。

“明哥,”他从电脑后面抬起头,满脸痛不欲生,“我怎么觉得你活得这么痛快这么舒坦呢?”

“啊?”明老师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就是感觉你,活得特别轻松,没有压力,学生又听话,争气。不像我,毫无存在感的科任一个,越过越没精神,恰饭都食之无味。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嗯……味同嚼蜡?对!”

“呵——”明颀拉过椅子坐下,“你这是说我变相划水呢?”

“可不就是这个,看你平时没心没肺的,日子还过得这么舒坦。我拼死拼活,吊着一口气工作,还是这个鬼样子。”

“我混得不也这个鬼样子,”他打开音乐播放器,放了首轻音乐又说,“人比人气死人,能够饭吃就知足吧。混得好都是相对而言,活得失败才是绝对的,毕竟连马云都能说出后悔创建阿里巴巴这话,就证明基本没人活成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样子。你再怎么郁郁寡欢天下也不可能掉落飞黄腾达技能的,我只是看得比较开。”

对方嗤嗤呵呵半天,一句屁没憋出来,就作罢了。

“这个几何……”明颀咀了两口水,凑过来看着他的电脑屏幕,“前面题还挺趁手,这道题换个不太套路的怎么样?”

“几何题也要练手感的吧,整不出来怎么办?”

“那你这样整张卷子的难度系数就太单一了,再说简单的题过关率也不一定高,选择题的第一印象就让人不想好好对付,过失性失分比毫无头绪得不到分更伤人,大题也这个样子的话,就太浪费纸张和下午这时间了。”

他说着又咀了一口温水,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微弱的吞咽声。似乎是觉得这话里带有太多的说教意味儿,资历也不太够格能让自己倚仗,于是强行快退,接着他话说,“是,几何题也要练手感。”

那老师眉毛打结,没听到这句话,默认他之前说的那句更有道理:“嗯……前面的题没涉及到参数方程,或许可以加到这里面。”

“嗯,”明颀点头,“让他们稍稍转个弯能想到,但是一眼看不出来。嗯……倒数第二道选择题解法挺多,就是计算量太大。”

“选项也太沙雕,不看题都能选出来。上周末补课用的题,要不把选项改成区间再适当缩小点范围好了。”

明颀抬眉:“你看着办,我监考去了。数学组是小作坊,我是小工,给不了你权威的意见,别的你找组长去。”

出来办公室,手头正给各班班长分发试卷的同学正奔走在三楼楼道间,看到他问了声好。明颀点头:“35班的?”

“36班,35班明天下周值日。每周五个班,今天我跟她换换。”

“哦,谢谢。”

“嗯。不谢。”

37班教室。考试还没正式开始,一个男生满头大汗,脸贴着空调,死鱼一样。明老师生怕他被吹成个面瘫,把他撵到位置上,又把空调给关了。大冷天吹空调,脑子简直有病。

明老师嘴上不说这个,上讲台期间顺便敲敲他的桌子:“考完上我办公室一趟。”

幸灾乐祸的同桌转着笔,把语文书塞到了桌子底下。

语文短卷三个大题,一道文言文,一道现代文阅读,一道古诗文默写,总分50。卷子通常会多两张,明颀就拿过来在讲台上看题,出题人是邓呂宪。

现代文阅读没有题目,讲的大概是拜金时代的物质爱情。大家拿到卷子习惯扫视一遍,为此,许多人长嘘一声。靠窗一位同学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说:“终于不是社会主义好了,社会主义非常好了。”明老师也小小地吃了一惊,把整篇文章读完了,总觉得意犹未尽。

作弊那位同学逃过了明老师的眼睛,考试结束,预备去厕所撒泡尿,结果刚到门口就被叫住了,班长说明老师让放学到他办公室,他瞬间尿意全无。

佛了。

同桌两个一前一后去办公室喝了个茶,回来都表示老师一波操作简直骚爆。问他们,都说老师找他们单纯聊天,从波斯猫聊到阿迪达斯,从洱海到萨瓦迪卡,从人生一串聊到大国外交,全程freestyle一度让人癫狂。最后还问他们想吃什么糖,糖罐子想不出多少可以装的花样了。

一堆人围着笑得不行,体育委员骑在板凳上:“诶,你们说监控能听到声音吗?”

“不能吧,”其中一个被邀请喝茶的同学说,“我上去监控还开着,也没声音啊。不过有也没关系,他们说明老师就是开着,其实都没看,更没心思返过去查了,有时间都吹夸夸去了。张老师还说他是王老师录段子时候的技术指导,我他妈笑死。”

体育委员挠挠鼻子:“那他应该不知道我们在教室里讨论什么是口/交吧?”

为此他还戳了戳纪律委员:“诶,大姐,用你手机百度百度。”

“交了。”

“你不是不用交吗?”

“嘿,我就不明白了。我自己的手机,我怕影响学习,我交了还不行啊?再说你们用的是我的话费。”

“不是明老师给你充话费吗?”

“那那那……那是后来!诶反正你们又基本不打电话,交了也没啥影响的。你百度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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