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你来得太晚了。”有人在他耳边沉声说。
瑟桉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自己依然躺在餐桌上,身边空无一人。身下的大理石餐桌很冷,他的心脏恻侧地发疼,白皙的胸口上有两个明显的深色牙印。
璩白消失了。
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黑色的耳钉。这枚耳钉来自璩白伯爵,也就是说下一次,他可以凭借这枚耳钉做出判断,辨别出谁是谁。
这是他的小计谋。
他来这里已经半个多月了,以一个月为期限,瑟桉所剩的时间不过是几天。按照一个星期被吸一次血的频率来看,下一次如果他还是答不对伯爵的问题,大概率要翘辫子。
城堡里多数是双层建筑,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瑟桉几乎把整个城堡的第一层草草地逛了一遍。在一楼,除了见到被关起来的穆由,他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是开始转向二楼。
一个寒冷的午后,瑟桉在二楼的走道尽头发现了一副尘封的画像,整个走道空空如也,只有一个一米多宽的画像搁置在角落里。他掀起画框外的红丝绒布,油画的笔触描绘的是一个怀抱婴儿的女人。
画像中的女子美丽动人,端庄娴熟,唇角有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她跟璩白他俩长得很像,一样的阔眼高鼻,有一头微卷的黑发,皮肤还白亮得透光。她的眼睛跟任何血族一样通红,这是一个吸血鬼母亲,怀里抱着一个缩小版的璩白。
身后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小穆由从他身后跑来,抱住了瑟桉的腿,“你来这里干什么?”
瑟桉从画像里回过神,“到处走走,这个是谁?”
那副画像的高度跟穆由的身量差不多,穆由仰起头,“这是妈妈哦。”
“妈妈?”瑟桉看着他白白净净的小脸,“可是里面只有一个……”后面的话他全部咽了回去,因为他看到穆由耳垂里的耳钉不见了。
瑟桉从穆由脸上移过目光,突然问:“你会骗我吗?”
“永远不会。”穆由用脸蹭了蹭瑟桉的腰,跟他亲切道:“你摸摸我的头好不好?我想你摸摸我的头。”
瑟桉如穆由所愿揉了揉他的脑袋。小穆由闭着眼,一副享受的模样,“我还要。”
“为什么要我摸你的头?”
“嗯?”穆由答不出来,“我就是想了。”
“这上面是谁?”瑟桉一边撸着他的脑袋,一边问。
画面只有一个小孩,这个小孩是穆由还是璩白?而且,为什么只有一个。
穆由看着画像中的那个小婴儿,眼中露出困惑,“我也不知道呢,哥哥说上面的是他,我觉得上面的是我,但是只有一个,所以也不知道妈妈抱着的是谁。”
瑟桉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难不成血族也有对双生子的恐惧吗?但是……
瑟桉蹲下身,与他平视,看着穆由的眼睛问:“为什么璩白能抢走你的血,你为什么不长大?”
这是他一直迷惑不解的问题,既然璩白变大了,为什么穆由不可以?
穆由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我也能长大的,就跟小白一模一样,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抱住你了。”
瑟桉不可遏制地心跳加速了,“你也能长大吗?”
小穆由抱着他的一只手臂,“你想看看我长大之后的样子吗?我可以的!”
瑟桉讪讪地笑了笑,想到了盛尔,果断地摇了摇头,“这样就可以了。”
“你真的不看看我吗?”穆由看着他的眼睛,“你很快就要走了,回到你原来的地方去。”
瑟桉抬了抬眼,“嗯?”
“难道不是吗?你不可能一直留下来,小白告诉了我你的秘密,是你的血液出卖了你。”
瑟桉不太明白,“我的,什么秘密?”
“比如,你为什么会来,你什么时候会离开。”穆由抱住他的脖子,“你很快就会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
瑟桉笑道:“你知道我是外面来的?”
“嗯,小白说给我听,所以我有些难过。”穆由说着说着,那双无忧无虑的眼睛突然润湿了起来,“我想要提前跟你说再见,我真的很喜欢你呢。”
“喜欢我?为什么”瑟桉不懂,“是因为血液吗?”
瑟桉半点也不忧心自己的来历被察觉会出现什么意外,却一直不解为什么穆由会喜欢他。难倒小孩子会这么容易地对一个人上心吗?按理说,他们不过是认识了一个月而已,而且他还一直分不出他们两个。
这个问题难倒了穆由。小穆由的睫毛还沾着泪珠,“我也……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要你一直留下来,想要一直吸你的血。但是哥哥又骂了我一顿,小白说我不能这样任性。”
瑟桉忽然想起穆由和璩白都已经活了很久了,或许能够知道些什么。他盘腿坐在地上,“你知道玄石吗?”
那个声音说玄石分裂了,所以他需要穿梭世界去解决祸端,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小穆由摇了摇头,“玄石跟流星,是一样的东西吗?”
*
又一天傍晚,瑟桉晕晕沉沉地醒过来,艰难地呼吸着空气。他最近嗜睡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总是一睁眼就看到晚霞。
瑟桉起床,不幸地发现自己的衣架上只剩下一件长款的衬衫,就是他在拍卖台上穿的那件,裤子全部不翼而飞。
他的衣服裤子不见了,不用想也只能是璩白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