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俊熠穿着游俊辉的睡衣回了卧室，喝了游妈端上来的一碗牛奶，准备睡了，躺在床上，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却看到了Ben发来的消息。

“不好意思，刚才没有看到，我现在准备歇息了，刚从外边回来，国庆的气氛一年比一年热烈了。”

然后是两张加载完毕的照片。

Ben的摄影技术很好，将热闹的商场俯拍出了电影大片的感觉。

游俊熠没有回，淡淡地看了一眼，锁了屏，侧了身，没过多久，便睡了。

而他，后脑勺后方的手机又亮了一下。

这一晚，游俊熠没有做梦，也许梦境早已在午睡时被走完了，醒来时，才七点，精神却是好得很。

游俊熠看了一眼手机，是Ben发来的晚安，用的应该是法语。

大概自那晚之后再也没有接触过的原因，又也许是昨晚和福叔说出内心想法的关系，游俊熠竟未觉得这个“晚安”含义的特殊，他没放在心上，换好衣服就下楼了。

游俊辉早已起了床将早餐准备好了，他正喝着豆浆。

早起的习惯是打小养成的，尤其是在游俊熠出生之后，更加巩固了这一习性。

因为爸妈工作打拼的原因，游俊辉从上小学开始就自己煎鸡蛋、煮白粥，偶尔拿了桌上准备的零钱去外头买大饼油条吃，等到游俊熠出生之后，特别是他上幼儿园开始，游俊辉早晨就需要准备俩个人的伙食了，比之前的起床时间提前半小时。

“这么早？假期里，不多睡会儿么？”游俊辉放下碗筷，诧异平时喜欢睡懒觉的弟弟居然起了个早。

“可能因为午觉睡够了的缘故吧，哥，今天有什么早点？”游俊熠揭开锅盖，两个杂粮包放在电饭锅的架子上，下面是米粥。

“给你倒碗豆浆，新鲜现榨”，游俊辉拿了杯子，从机器里接了一杯刚磨得豆浆，舀了一勺白糖，用干净的勺子搅拌了下：“两个包子都是你的，粥你吃多少，自己盛吧。”

“哥，你做包子的手艺愈发长进了，甜而不腻，富含营养。”游俊熠咬一口大包，就着白粥喝了一口。

游俊辉如果不去公司上班的话，游俊熠觉得他开家餐馆也能做个小老板了。手艺全能，什么包子、馒头、饺子、馅饼、川菜、粤菜、苏帮菜......不仅会，而且精通。

“你说得，怎么跟打广告似的。”

“哥，我想回学校的时候带一些给舍友尝尝。可以吗？”

“行，那再过几天，我给你蒸一些带着。”

“对了，哥，我们去看电影吧”，游俊熠摸了下口袋，发现没拿手机：“许久没去影院了，近期有什么电影上映么？”

饭后，游俊熠上楼拿了手机，便和游俊辉一同出门坐车去电影院了。

国庆期间，路上堵得厉害，开私家车不方便，兄弟俩难得一起坐公交车出行。

游俊熠所住小区是末尾的几站，上车空位不多，但还是有一个双人座。

“哥，我们好久没想这样，一起出行了。”游俊熠有些感叹道。

游俊辉还没有买车时，兄弟俩出行都是靠公交系统，或坐或站，俩人之间的空间和距离都得到了比私家车内更用力的压缩。尤其到了夏季，车上有时人挤人、肉贴肉地成了沙丁鱼罐头，有时还会有素质较低的人们此起彼伏地对骂，然而游俊熠也宁可和游俊辉被人压在一起，纵然黏腻会造成不舒服感，可这是他与游俊辉能有的最紧密的“肌肤之亲”了。

“还记得你上幼儿园的头两年么？那时，我上初中。两家学校离咱们家都比较近，我们便经常步行着去。早上，你拿着包子，我咬着馒头，俩人背着书包牵着手，晃晃悠悠地先送你去学校。当时，城市虽然没有现在建设得这么繁华，却也没有如今的车水马龙。有点怀念啊。”

“哥，要不，咱们回趟老家看看？”

读初中以前，游俊熠的家不在如今的这片小区，那时候父母的创业还在起步阶段，生活没有现在优越，所住的地方是上世纪的老小区，逼仄的空间，没有阳台，晒衣服都需要去楼顶，后来公司有了起色，便贷了些款买了现在的别墅。

游俊熠看了看身旁的男人，笑了。

小时候的乐事，历历在目，是游俊辉陪伴自己度过童年、走过义务教育、而今，还在咫尺之内。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游俊辉摸了摸脸。

游俊熠摇摇头，望向窗外。

城市的景已然变化，高楼大厦越建越多，行道树一年一年愈发茂盛，往来豪车加入了早晚高峰的大军。

转了辆车，来到小时候卖豆腐花的胡同口。

小时候，豆腐花1元钱一碗，有甜有咸，游俊辉每天接了游俊熠回家，便会买一碗，兄弟俩分着喝，他们都爱咸豆花。

小区还在，只是更为破败，年轻人几乎全已搬走，留下的是白发苍颜。

楼房的墙面上爬满了爬山虎，满满的一面，没有被遮盖的朝南那一侧，玻璃窗透着摇摇欲坠的感觉，底楼有些人家用报纸把窗户碎裂的一块糊住了挡风。花坛里早已成了“庄稼地”，种了葱、蒜以及一些当季的蔬菜。

底楼的住户，开着门，电视机音量很大，老人就坐在前面，看着电视，吹着落地电扇，看似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游俊熠和游俊辉在小区内走了一圈，没有遇到年轻的面孔，只有步履蹒跚。

小区应该是要拆了，每栋楼外，都写了红漆的“拆”字。油漆划在干裂的墙壁上，从缝内长出的植物上，染着朱红。

“上楼看看吧。”

游俊辉打头走在前面，游俊熠跟在身后，狭小的楼梯走道仅容一人通过，今时不同往日。

年幼时，在楼道里打打闹闹的一大一小两个家伙好像从游俊熠身旁跑了下去，嘻嘻哈哈的声音依稀在耳。

除了喜还有忧，年少的游俊熠坐在台阶上噘嘴赌气，原因是游俊辉把女孩子带回家一起做作业，自己不想同他们呆在一个空间，就故意甩了门跑了出来。

“哥，你说，你到这会儿都还没有恋爱，会不会是被我小时候闹得？”

游俊熠跟着游俊辉到了老家门口，门两旁贴了年初的春联，有些损毁。

“嗯.....你这么说....可能真是。我想起来了，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带女同学回家。

她被你吓到了，又哭又闹的......那时候的你不像现在这样沉稳。哎，你说会不会因为这样，所以我现在还是单身呐？”

“哥，那你怪我么？”游俊熠没有上去，靠在楼梯的水泥扶手上，与游俊辉两个台阶之差，仰视着游俊辉。

右侧有光线照过来，细小的粉尘精灵在光束里飞舞着。游俊辉的身子笼在亮光里，白色的T恤有些透明，能看到他宽肩窄腰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