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二日,洛水南岸。
前后十一驾车奔出祭场,顺着方正的街道而行,每到岔口便各走一边,不久就朝着十一个不同的方向奔去。
其中一驾普通马车,南拐绕过延庆、仁静二坊,又西行通过仁睦坊和从著坊间的路,快奔到福延坊时慢了下来。
原这街道空无一人,独有此驾马车行在道上,车边跟了寥寥不到十名卫士。
秋风一吹,黄沙飞舞,更添诡异。
此时正是巳时,虽这儿正处神都城东偏僻之地,但断然不会如此安静才是,况且仅仅一坊之地前还热闹得很。
卫士们也意识到了什么,全都抽出腰间横刀,屏声凝息,左顾右盼,严阵以待。驾车的马夫牵了缰绳坐在车头,皱眉听着周围的动静——
然而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是真正的诡异之处。车夫叹了口气,回头看向一帐之隔的马车内,试探性地问了句:“娘子?”
车内传来淡淡的声音,“无妨,见机行事。”
马夫得令,便扬鞭朝马屁股上抽去,马儿嘶鸣一声,不情不愿地迈开步子又走了起来。卫士们随之而行,护在两边。
队伍渐行到一棵大槐树下,一一通过,到队伍尾端行过槐树时,树上却悄然无息垂下一根绳索,勒住了队伍最后那名护卫的脖子,护卫还来不及呼救,就被整个人从马上提起,拉入树中消失不见。
队伍前的人似听到动静,就要回过头来。回头前,一个同样卫士装扮的人忽从树上跳下来,骑在空马上赶上队伍。
“姚九,这个时候你还慢吞吞的?”回头的卫士瞥了他一眼,可惜盔甲遮面,“姚九”又埋着头,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人又转过头去警惕周围,全然没发现“姚九”脸上露出的诡异笑容。
很好,他想,根本没人看他。
他微微举起了横刀,对准马车上的窗户,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雀跃——
武氏竟然为他所诛杀,天下都将知晓他的名字!
他双腿一夹,骑马急冲,对准窗户狠狠地刺了下去。
“嗡”的一声,木屑飞溅,却不是他的横刀刺入。
一把银色的软剑忽从窗户中刺出,比他还快地向他刺来,他连忙举刀抵挡,不想那软剑剑尖竟突然一弯,弯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伴随一声浪涛之声绕过他的横刀,一剑刺进了他的心脏之中。
其他卫士这才注意到,高呼:“刺客!”
一旁的排水沟中随即钻出几个黑衣刺客,手里绳索一抛一套,就有三个卫士被勒住脖子,拖下马朝沟中拉去。一旁卫士扬刀欲斩断绳索,不想坊墙内宅邸的屋顶上也响起脚步声,几个黑衣刺客行于屋脊之上,手拿十字弓箭,瞄准马车抬手便射。
一片羽箭飞来,卫士们忙挥剑抵挡,拦住了大多数羽箭,但还是有不少钉在马车之上。还有个运气不好的家伙,被一箭贯穿了喉咙,倒在地上抽搐了会儿就没了声响。
被绳索拉倒在地的三个卫士挣扎不得,眼见就要被拉进沟里,车头的车夫猛然站了起来。只见他披风一挥,六把羽毛似的飞镖自袍子中飞出,旋转着呼啸而来,其中三把准确地切段了三根绳索,另外三把飞入沟中,三声惨叫随即响起。
三个得救的卫士连忙站了起来,还没站稳,排水沟中又跳出一排黑衣人,手持横刀攻了过来。三人忙捡起横刀,与他们战作一团。
马夫瞥了一眼,顺手从一旁的卫士中抓了一人按在自己的位置上,命令:“驾车冲出去。”说完也不等他反应,在车辙上一踏,便跳入战团之中。
众人只见他藏在袍子里的双手一动,两把形状奇怪的刀刃就给他握在了手中——这武器长得似羽翼般,然每一片羽毛都是利刃,重重叠叠排列着组合成羽翼固定在俩圆环上,而他手握那圆环,任意方向都能切割。
马夫轻松地游走在刺客中间,时而一个猛冲,如飞燕般灵巧,无人能碰到他分毫,倒是他自如地挥舞着两把刀刃割断了两人的喉咙,又翻身对着另一举剑劈来的人一挥右手——只见右手羽翼刃上的一片羽毛脱离剑刃飞出,化为飞镖,直直打在敌人的眉心,敌人一晃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