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禄汗的忿恨,赵鼎多少能够理解一点。
这边是大宋的使者,带着各种订单和双方互利互惠的合作项目,为了克烈部百姓的生活谋福。
那边的金人使者,挑唆着铁勒诸部内部矛盾,并且还带着人冲击了王庭!
赵鼎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迫使金人做出了如此愚蠢的行为。
禄汗怎么说也是克烈部的首领,名义上的可汗,这种带着人冲人王庭的行径,不是愚蠢又是什么。
禄汗给赵鼎的感觉,一直是铁打的草原壮汉。
不管是白毛风的凌冽还是黄沙的弥漫,都只能在他的脸上刻画出岁月的痕迹,却无法真的打败这个铁打的汉子。
但是现在禄汗席地而坐,望着王庭前大堆的尸体,脸上的那种落寞和仇恨,却是赵鼎从未见过的模样。
脱里小碎步的跑了过来,将一个大氅罩在了父亲的身上,他同样坐在地上,忿忿的说道:“这些该死的金人,税赋年年增加,动不动就劫掠我草原部落!这笔血仇一定要报!”
赵鼎摇了摇头,笑道:“脱里王子,你怕是报不了仇了,因为金人要被我大宋收拾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赵鼎向来不是很认可这句话,在他眼里,唯有利益才是两国的交互的关键。
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这句话其实很有道理。
禄汗和他的臣民,知道了金人使者的行径,可能真的会放弃对金人的最后一点希望。
禄汗抱着脱里的脑袋揉了揉,笑道:“我的王子将来会成为一个知名的学者,而不是刀口舔血的土匪。”
赵鼎笑着摇了摇头,禄汗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可汗,他这个形容词很贴切。
他没有搭话,准备将空间留给这对父子,舔一下心里的伤口。
他看着远处的金色的十字架的方向说道:“那就是景教徒的聚集地吗?”
赵鼎看着不断在人群中穿过,光着脚丫子在死尸中穿插祷告的修士,总是觉的他们和释家弟子有点像,衣麻跣足,托钵而行。
大概是从大秦方向万里而来,一路上走来,受到了释家的影响,才有了这样的行为。
脱离点了点头,看着那些赤足的景教徒说道:“是的,他们会安慰那些亡魂,希望他们能够魂归天堂。”
“可是死掉的这些都是草原男儿,死后都要回到长生天的怀抱,我跟他们说了好多次,他们坚持如此。”
赵鼎点头,指着不远处的教堂,笑着说道:“我能去那里看看吗?”
赵鼎那是大宋天使,那个强横的中原王朝的权威,再次普照到了草原的时候,他这个天使的在克烈部的影响力,可能比神使还要强大。
毕竟神不能亲至,但是天使背后的那个皇帝,要是生气了。克烈部就不得不学习匈奴和突厥,再次西迁了。
神明太远,大宋太近。
所以赵鼎就站在了那个大教堂的三楼,俯瞰整个龙庭,巨大的同心圆在山谷中清晰可见,土垛一样的城墙,以及其边缘都被圆紧紧环绕。
“那是什么?”赵鼎好奇的指着同心圆问道。
“排水渠和隔相公知道了,弹劾他的札子,怕是要堆在官家的案头了!
他本来以为这个会说中国话的景教徒,是个中国通,没成想,依旧是不了解,在大宋,官员之代天子牧守,而非一任都督那种封地。
虽然禁止景教行走的敕令,是大唐的皇帝下的,但是大宋的皇帝并没有明令恢复和反对,那这条禁足令,就依旧会贯彻下去。
这是中原王朝的一个特性,一个新的王朝在旧王朝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时候,都会改善旧王朝的制度,但是优秀的地方,会选择接受。
“我没有那个权力。”赵鼎摇头,他拒绝了主教的好意,他一个前途似锦的大宋相公,要是因为收受贿赂出了事,朝臣们会笑话他目光短浅。
他是一个谨慎的人,从来不轻易许诺,做事都是想好退路。
主教皱着眉,难道是诚意不够吗?他拍了拍手掌,一队修女共计十二个人,站在了赵鼎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