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修武城又要死多少人?”
卢象升本来也没指望李征回答,依旧漫不经心的问道。
李征感觉这话题越来越偏了,心中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盛,本来还有些兴师问罪的他,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反被卢象升给夺了气势,反压了下来。
“延津县已成了死城!”卢象升猛的一拍桌案,厉声道,“高闯只有两万残兵逃离,却数日内先后拿下数城,更是血洗延津!”
“可是这与滑县无辜百姓何关?”
李征有些不服气,难道就因为流寇洗了城,官军就得也洗了自己的城来报复对方?
“因为王自用还在城中!”
卢象升眼神慢慢转为冰冷,迫人的气势猛的压向了李征。
“一个王自用便需要整个滑县来陪葬么?”
“如果你能将他找出来,那本督可以收回成命!”
“督师,末将需要五……”
“本督还要追击凶寇,大军更不能在这贫瘠的滑县空耗!”
“末将……”
李征脑子一热,差点将军令状喊出来,但是最后还是被理智死死的压制住了。如果这话出了口,一旦没有抓到王自用,那李征的人头必然会高挂营寨之上,这一点李征毫不怀疑。
“妇孺无辜,尚请大人留情……”
李征的声音已经低了度,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了。
“妇人无需你求情,至于孩子,你不会这般天真吧……”
说到孩子,卢象升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还是一副讥讽的语气。
李征沉默了,杀了人家老子,夺了人家母亲,谁还会留这些找自己报仇的种子?
“那些老人……”
李征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这个世代最没有用的,也许就是老人了,他的声音低到也只有他才能完全清晰听到。
“王自用年数四十有七,本督已经审过俘虏,其面貌就是一老者!”
卢象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不过语气中的冰冷已经消失了大半。
“李将军还有何问题?”
“这里是大名府,京畿范围,若是滑县事发,大人又如何向朝廷交待!”
“流寇杀戮过甚,所过之地赤地千里,生灵涂炭,如之奈何?”
这句是监军回答的,既是解释,也是警告。
“末将明白了,末将告退。”
李征长叹一声,头一次发现自己的无奈和无力。
为了一人拿一城来换,也许是后世就是一个fǎn rén lèi的疯子,但在这个时代,却是完全附和整个社会的价值观。既然如此,他还能再说什么?
“奋武,你有仁心,这是好事。但妇人之仁,却是贻害无穷!军令如山,莫行糊涂之事!”
当李征落寞的行至大帐口时,卢象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劝慰,也带着警告。
“多谢督师教诲,末将理会得。”
李征转身再行了一礼,随即转身出了大帐,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