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头铁的官军家属,基本上都被打的满头大包。面对着百多名衙役和帮闲,散户的力量明显差了许多,根本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
闹事的被打个半死,扔进大牢。
其家直接被如狼似虎的衙役直接破门而入,将所有的粮食和银两全部搜刮一空。
杀鸡儆猴的举措十分的有效果,最头铁的十几户人人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后,大部分观望的百姓便十分老实的拿出自家的产出,战战兢兢的等待命运的摆布。
见到下面的百姓再不敢与自己叫板,收税的小吏便开始膨胀起来了。
许多人已经不在满足于之前已经设定好的红线,开始疯狂的死亡边缘试探着。
比如踢斗也是一门技术活,经验丰富的踢斗者,可以踢出任意自己想要的斤数。
原本只是一脚踢掉十斤粮食的家伙们,在小吏们的暗示下,开始变得越发嚣张起来。
这些踢出来的东西可是实实在在多出来的利益,与各个踢斗人的利害息息相关。
心软的或许只会稍稍踢的十斤余斤,但大多数踢斗人已经被磨炼的心黑如铁了,一脚踢掉半斗也是稀松平常。
被踢掉的米粮,自然是需要百姓再次补上的,这样一来,原本要收取的亩均四斗,一下子就变成了亩均八斗!
亩均八斗,这对于开荒田地来说,是一个要命的数字了。
荒田第一年的收成,甚至连八斗都不一定有!这般辛苦一年,产出全部交了赋税却依旧不够,还需要自己再掏腰包补贴上去,是个人都忍不下这口气。
但在如狼似虎的衙役面前,他们却不得不忍。因为忍不了的,已经进了牢房,遍体鳞伤的也不知道还能再挺个几天。
这还是有子弟在军中的家属,对于治下的自耕家,这些人的态度就更加直接了当,完全没有任何的遮掩。
今年的秋赋,直接比夏赋多了一倍,甚至某些不老实的家伙,他们的赋税可能高达亩地四两银子之多!
这个定价已经不是在收赋了,完全就是在逼迫别人在zào fǎn和卖儿卖女之间做选择了。
在这个关头,站出来当善人的永远是当地的缙绅。
他们在人前流出鳄鱼的眼泪,他们在人前涕泪交零,不惜自碇老脸,声泪俱下的为自家地头的百姓求下了近一成的赋税减免。
然后便在无数百姓感激涕零声中,用最低的价格将百姓们的粮食和田地全部收入囊中,顺便再借出无数的gāodài子。
这一轮的报复性赋税,泽州境内的普通百姓顿时再一次掀起破产的浪潮。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是官吏与缙绅们的狂欢。
官吏获得了大量的钱粮,而缙绅们则是获得了大量便宜到几乎白捡的熟田,双方合作无间,亲如一家。
每多破产一户,官府收赋的对象就少了一个,为了既定的赋税数量,他们就只能将这一户的赋税加予其他百姓身上。
然后就是更多的百姓破产,剩下的便承担更重的赋税,然后循环往复。
这如同历史的轮回,唯一不同的是,这种轮回实在太快了一些。
新兴王朝,从兴盛到衰败,就是在这种土地兼并轮回中一点点走向毁灭。
只不过这个循环可能是数十年一次,或者最少十年一次。
但在明末这个时代,天灾不断,官吏横征暴敛,缙绅们欲壑难填,此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集于一体。
因此这种土地兼并频率委实太过了一些,已经达到了一年两次。
这种恶性循环最终将看似庞大的大明帝国轰然推倒,从崇祯初年全国安宁,只有东北闹腾,到各地全面烽火,然后北京陷落,用时甚至还不足一代人。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终于泽州新兵营中出现了数十逃兵,这些逃兵并不是空手而出,而是带着他们的武器离开。
接下来的几日,数个收赋时手段极为暴虐的小吏,全家都被灭门,住所更是被一把火烧成灰烬。
虽然这些逃兵很快被新兵营抓获大半,这些人甚至被当众处刑。但这种高压政策不仅没有吓住其他的新兵,反而让他们个个都怒火万丈!
崇祯五年九月底,一场兵变自新军营地爆发开来。
泽州游击赵海弹压之时,差点被乱兵斩杀当场,重伤而逃。
失去控制的乱兵,直接肆虐了整个泽州城,无数的缙绅豪族在这场乱事中元气大伤,逃散一空。
泽州城毁灭的最彻底的,是盘踞在本地几乎数百年的胥吏家族,他们在dong àn的第一天便直接灰飞烟灭,无论老幼,鲜有幸存者。
当兵变发生之时,而他们心中那坚固如山的支持者潞州营,似乎根本没有插手的意思。
驻扎于近在咫尺高平县的徐勇部完全保持了沉默,甚至还收缩人手,固守营寨。
驻扎于沁水的李悦借口大批流寇在乌东岭外游荡,始终按兵不动。
直到兵变第三天,城中大族缙绅已经伤亡十之之后,潞州营却是突然出动了!
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