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绵延数百里,冥冥落日孤悬天际,发射出血一样悲凉的光,将这座塞外雄梁挟裹在余晖残照之中。
一只苍鹰在空中盘旋,矫健灵动,身披血红色的夕阳,驭风而翔,时而冲上云霄,刺破苍穹,时而俯冲而下,鸟瞰地面。
它的身上似乎附着着沉睡在此的战士们的精魂,向这沉寂的天山致敬。
朔风劲吹,天山之巅,一列骑兵静静地屹立着,似乎已经很长时间了。
为首的黑马上,端坐着一位突厥战士,身着胡服,腰悬弯刀,他静静地仰望着天空中翱翔的苍鹰,双目散发着锐利的光芒。
那张略略有些削瘦的面庞,深陷的眼窝,直挺的鼻峰,令人感到一种深蕴于内心的坚毅与果敢。
他便是西突厥的奚利邲咄陆可汗,名为:阿史那泥孰。
随着一声长鸣,追逐余晖的苍鹰渐渐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阿史那泥孰慢慢收回目光,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叹息:“九月了……你知道九月对我们突厥人意味着什么?”
背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又到了狩猎的季节。”
阿史那泥孰缓缓点了点头:“最近,有很多人向我建议,重开与大唐的战事。
你知道,突厥是狩猎的民族,战争对于他们来说非常重要,有时,甚至重于生命!”
背后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那大汗是如何答复的?”
阿史那泥孰拨回马来望向对面,一字一句地道:“你说呢?”
此人身高八尺,猿臂蜂腰,头戴月白色帻巾,一袭白衣。
两道剑眉如漆彩,一双虎目若朗星;面似傅粉,鼻若玉柱,唇比赤霞,大耳垂轮。
不是别人,正是卫戍边疆的大唐燕王罗成。
他摘下一柄金刀,望向了对面的阿史那泥孰:“大汗还记得它吗?”
阿史那泥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激动问道:“这是我送给安答的金刀!平驱王兄好吗?”
罗成点了点头:“当然好了。”
阿史那泥孰深深吸了口气,目光望向罗成:“燕王请讲,你为何而来?”
罗成言道:“单于都护府!”
阿史那泥孰点了点头道:“嗯,最近一段时间,阿史那贺逻鹘厉兵秣马,整备军事,恐怕与大唐一战在所难免呀。”
罗成笑了笑道:“大汗,恐怕阿史那贺逻鹘所想,不尽然于此呀!”
阿史那泥孰猛地抬起头:“燕王这是何意?”
罗成微笑道:“阿史那贺逻鹘虽为大都护,却也要尊您一声大汗,这里面的事情,可汗应该最清楚。”
一丝阴云浮上阿史那泥孰的面颊,他长长叹了口气,沉重地点点头道:“而今,以我弟弟同俄设为首的主战派,蠢蠢欲动。
这次阿史那贺逻鹘竟敢公然与大唐为敌,恐怕与同俄设等人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他们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就是,将我突厥也卷入这场战争……”
罗成道:“这才是平驱王最担心的。”
阿史那泥孰苦笑道:“当年,如果不是平驱王兄,我恐怕早已死了。”
他的眼圈有些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