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屠弑夜苑
一节
石头与安然入了城，速度放缓，金陵城内禁止疾行，心急冒进反而更加显眼。
二人先去绸缎庄重新置办了一身衣裳，将青衣紫衣换下才重新走了出去，如今往生在暗自己在明，这身衣服太招摇了。
刚拐过一个街口接近赌坊，二人就知道出事了。
赌坊周边戒严，皇城司禁卫里三层外三层地守在周围，外边围观的百姓又是一大群，挤得寸步难行。石头下马，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好不容易到了前边，却仍是什么也看不见，旁边几位大哥在低声议论着，好像是出事时正在赌坊里的赌客。
“大哥，发生啥事儿啦？”石头向着一个很健谈的大哥问道。
“哎呦呦！江湖仇杀！死了十几个人呢！那场面！”大哥激动地提高了声音，禁卫警觉地看了他一眼，他赶紧收声，压低了接着说：“我当时正在里面大杀四方呢，就听着外边一阵乒乓乱响，我还以为又是赌坊追债呢，也没在意，结果那后窗户‘砰’地一声被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飞了进来，我的财神爷爷啊！我一看后面打得血肉横飞，这才真叫大杀四方呢啊！”
“到底什么人啊？这青天白日的在天子脚下大打出手，也太嚣张了吧！”石头皱着脸说道。
“可不是么！这些人看样子不简单啊，这边刚刚一乱，咱皇城的禁卫什么速度，马上就赶来了啊，居然一个活口也没抓住，警哨一响全没影了，看热闹的这么多，连人往哪个方向跑了都没看见，你说厉害不？”大哥瞪着眼睛说。
“那现在查出个啥了？”石头又问道。
大哥一撇嘴：“指不定又跟哪个皇族有关。”他小心地望了望禁卫们，确定没人关注他，接着小声说：“我在这赌坊玩儿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后院老大一个密室了，都在地下，你想想，地下密室，这么隐蔽，肯定策划着什么大阴谋啊！”
旁边一人听着忍不住插嘴：“秋后刚刚处置了八王，会不会是那些残渣余孽又在密谋着什么啊？”
“嘘！”大哥使了个眼色，瞄了瞄禁卫，说道：“当街议论这事儿，你不要命啦！”
石头觉着这位大哥消息甚广，为人又谨慎，很想与他多聊聊，毕竟人家是生长在皇城根下的百姓，各种秘闻肯定知道不少，于是说道：“大哥，我这外地人刚到这儿，就碰见这种事儿，心里慌得很，看大哥是本地通，可否赏脸让小弟请您吃个便饭，您再跟我介绍介绍这儿的情况，要不小弟在这皇城里，真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哪位贵人，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大哥打量了石头一下：“老弟哪里人啊？”
“晋阳人。”石头笑着回答。
“做生意的？”大哥见石头穿着不俗，问道。
“啊，家里开酒庄的，家父说金陵繁华，商贾云集，让我和兄长来看看可有商机可寻，谁承想这刚到，就撞见这倒霉事。”
“吃饭就不必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大哥说。
石头眼见有门儿，连忙说：“大哥，站在这凶案现场浑身不自在的怎么聊啊，走走走，弟弟请客，您可是我在京城的第一个朋友！”
大哥听石头说得恳切，也动心了，石头瞅准时机不由分说地把大哥拉出人群。
二节
石头一个人挤进去看热闹，却拉着一个人跟老朋友一样有说有笑地走出来，还好说歹说要请人吃饭，这个交际能力，安然也是醉了。
“杨大哥，这是我兄长安福。”石头热情地介绍着，安然拱手致礼。
大哥回礼：“安福兄弟，我叫杨力川。”
“大哥，”石头接着说道：“我们兄弟刚到，对这里也不熟悉，你看有什么好吃的馆子推荐？”
杨大哥带着二人来到主街后巷的一个小馆子，正是吃饭的当口，人还挺多的，小二热情招呼：“杨哥来啦！今天挺早啊！”
“啊，带我两个外地来的兄弟来吃饭，给我找个僻静点儿的地方，我们说说话。”
“好嘞！您后院请。”
小二带着三人来到一个单间，朴素却很干净。
“安兄弟看看喜欢吃点什么？”杨力川问石头。
“杨大哥您做主就好！”石头回答。
“那我不客气了！”杨力川回头跟小二点了酒菜。
小店价格很公道，味道也不错，石头心说这杨大哥果然是个老实人，没有趁着我有事请教敲我一笔。
互敬寒暄一轮，石头开始发问。
“杨大哥，你可看清方才赌坊后院打斗的人都什么样子？”
杨力川撂下筷子，眉飞色舞的讲起来：“刚开始怎么打起来的我也没看见，就后来有个人被扔进来之后，把窗户撞了这么大个洞。”他张开双臂比划着：“我就从那个洞里向后面看，打得乱七八糟具体长什么样子也没看清，不过从衣服来看是两伙人，一伙穿着青蓝色，一伙白色，中间还有两个穿着紫色衣服的，也在跟白衣服的打。”
杨力川喝了一口酒，接着说：“穿白衣服的人挺多的，不过另一伙有两个人也很厉害，有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打死白衣服好几个人，不过青灰色那伙有几个年龄不大的小孩也死了，后来警哨就响起来，这两伙人跟约好了似的，嗖嗖嗖地飞走了。”
白衣是往生，青灰色是夜苑留侍，两个紫色应是两个留在夜苑的紫竹。
“哪伙死的人多？”石头问道。
“总共死了十来个人，躺了后院一地，应该差不多吧。”杨力川回答。
“那两个紫衣服的呢？”石头又问。
“哎呦，还真没注意，他俩感觉还行，好像躺着的里面没有紫衣服的，但是也应该受了伤了吧，毕竟白衣服那么多人，得有二十来个，比另一边多很多。”杨力川边吃边答。
石头与他碰了一杯，一同饮下，又问道：“大哥之前说这事儿跟皇室有关是怎么回事？不是简单的江湖仇杀么？”
“这还真是瞎猜的，我只是估么着江湖仇杀搁哪不能打，犯不上打到京城来，江湖人一向不去招惹朝廷，平时互不侵扰相安无事也就算了，一旦惊动了官府，那些江湖人的日子也不好过。”杨力川回答道。
“那旁边那位大哥说跟八王有关，又是咋回事？”石头打听道。
说到这儿，杨大哥有点警觉，他悄悄去扒门缝看一下，确认无人才小声说道：“这个你们在我这儿听听就算了，出去可别传，也别说从我这听说的。八王因为谋逆被斩了，就今年的事儿，京城是都知道，不过也不知是因为有什么秘密或者只是觉得不光彩，这事儿禁止外传，处置得很保密，你们外地人不知道也不奇怪。”
他吃了几口菜继续说：“当今圣上没有在世的儿子，如今年岁也逐渐大了，恐怕也不能再生了，将来恐怕只有这几个兄弟继承皇位了。皇上原是第四子，三个哥哥老的老，死的死，根本不用指望，五王早些年病死了，六王跟一个女的跑了，至今不知所踪，最有竞争力的就是老七老八老九，但是吧，这三个人里面老八最有政治野心，皇上兴许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提前就下手给办了，难道还真等着他造反不成？”
“那这兄弟几个关系如何？”石头记得之前听说过八王与九王关系不好。
“咳！安老弟这你就不懂了，皇家哪里有什么亲情，这七王母家是军旅出身，他也是长久在军中，倒是一个杰出的将才，听说皇上本来也颇为忌惮，不过后来军中连吃败仗，朝堂上的风评就不好了，威望日衰，再加上这军人当久了，对政治之事不感兴趣，索性就呆在边关逍遥自在去了。而九王，自幼便是一个不思进取的庸碌之人，家中幼弟自小娇生惯养，大多没什么抱负和出息，皇家也一样。成年开府之后，又添了好色的毛病，总是泡在女人堆里，更是不像样子。九王与八王一母所生，八王看不惯他那个德行，整天管头管脚，两人的关系自然就不好了。”
“杨大哥，”石头问道：“这九王如今贵庚啊？”
“具体不知道，咱这平头百姓的，那知道这么多，不过算起来，应该三十多岁吧。”杨力川不太上心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