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的办公室死气沉沉,高灯把迷途的灰尘留在视线里,克兰迪靠在办公椅上垂眸看着纸上的代号,巨大的垂地窗帘文艺的掩上长长的落地窗。空气静的很,调温器也没有声音,他若有所思地静止不动,目光可以把那张纸撕裂。
"新裂谷?"克兰迪似是嘲讽的说了一句,不知是在笑讽谁。他对诺亚的兴趣快要耗尽了,这个曾经给了他希望又要推他入地狱的慈善机构已经被曝开。在烧红的烈日下□□的被解剖,无论是表皮的鲜亮还是内里暗流的黑水都将被蒸发殆尽,只留下一行淡淡的痕迹。
贪生怕死,头脑迂黔的难民们势必要接受未来写好结局的死亡,他没法拯救这些排斥他的人。诺亚已经拘限了他们狭隘的思维,但这并不代表他要就此放弃这种看似毫无意义的挣扎。
他需要对他的武装负责,无论是曾经追随他的还是现在追随他的,他不可能把这些人丢进非人的熔炉。
现在,他代表着新势力,与诺亚抗衡的这番势力终要抉择谁去谁留,他如果输了,昨日的鲜血与苦楚就会尽数化为乌有。
一阵稳重的扣门声敲碎了这死一般的寂静,克兰迪回过神,把滞留的视线收回,淡淡一句话道:"进来。"
军靴声沉稳的扣着地板,被擦的雪亮的酒红地板上多出一行淡淡的印子,"军长,主系统已经修复了。"
克兰迪抬眸看向那个微笑的人,眼眸里无光。"辛普森,白会长被你解禁了?"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质问。
辛普森脸上的表情一成不变,茶色的眸子和克兰迪的视线摩擦接踵,他点点头"我认为白会长并不足以造成任意可能与不可能的威胁。"
"好。"克兰迪把视线收回,"新裂谷的勘察呢?"他把视线转回那张白纸,眼前新裂谷的景象重合在白纸表面,飘逸在克兰迪的眼眸里。
辛普森站得笔直,言语毕恭毕敬"目前派出去的两架侦察机都没能靠经新裂谷,那里的信号干扰很严重,云卫星图我们也没能拿到。"
果然,克兰迪在心底暗暗唏嘘里一声,面上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至少现在又多了一个可找的地方。
他朝前方的光屏瞥了一眼,上面立刻折射出一幅巨大的遥感图,办公室里重新渡上了一层光。
克兰迪:"韩骁他们呢?"
辛普森半侧着身,看向大屏,视线扫了一圈。克兰迪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切显示内容,但他既然问了辛普森,辛普森就必须要作答。
辛普森:"在废弃驿站,如果你现在后悔了,你也可以派我去再把他们堵回来,我不介意。"
"呵,不用。我相信他们会去新裂谷的。"克兰迪冷声道。"你现在去准备一下,先去一队人。"
"是。"辛普森很标准的行了个军理,转身朝外走,随后他自己又觉得好笑,整个人又放松下来。
克兰迪的目光一直追溯到门前,直到辛普森把门关上他的视线才被堵了回来,他的心里也发堵,辛普森虽然表面忠贞十分的样子,却并没有那么简单,他做诺亚的内线很长一段时间了,该做什么的时候他就做什么,单倒倾向微乎其微。
大屏幕上的那个红点细微的跳了跳,跃动在废弃驿站上的红点似乎变得更亮了。克兰迪单是瞥了一眼,眼底便流露出几丝难以分辨好坏的笑意。
信号源的增强无疑就是驿站被激活了,他轻笑一声,仿佛很满意。
克兰迪离开座位,起身把身上的衣服理了理,从上到下,从头到脚。
诺四里还是老样子,该做什么的还是一成不变,鉴于负三层的修复,甚至比先前还要活泼。人们浓浓的黑眼圈之上神采四溢,有时还要出神。
过得行尸走肉的人们会坐在一起攀谈,会沿着空白洁净的走廊你笑我笑。他们对外界的讯息一无所知,但是好像只要还活着,就能一直快活。
或者说这是一种极端乐观主义?
克兰迪摆着他那张冷漠脸穿过一片又一片的人群。大家没什么感觉,调皮一点的小孩不准还会高高扬起手大喊一声"首长好。"胆子小一点的会躲的远远的,但总也控制不住自己好奇的目光。
休闲区人很多,大都是些小孩和想着再多活几年的老人,明明一颗牙也没了,还是会给那些正在踢球的小孩大喊加油。
这么一片繁荣美好,换做谁也不想捅破这些快乐场景。只有当时间走到尽头了,人们才会懂得去珍惜,那将会是这一生中最不值得回忆的一段时光。
白穆延照旧穿着松塌的衬衫在休闲区营造的巨大人工草坪上散步,两只手摆在半开的裤兜里,低头对着常年一个色儿的绿草若有所思,沉溺其中,以至于都没发现身旁还多了一个人。
走路总是有声音的,他还以为是什么小孩来找他玩,侧着头看了一眼。
白穆延:"我还以为是推销买赌的。原来是你啊。"
克兰迪听出其中话里有话,想着把赌场停掉事小,可自己这一次是必定要赌的。
克兰迪一动不动,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他反问道:"不欢迎?"
白穆延脸上浮出几丝笑意,"现在整管诺四都在你的骨掌之中,我哪来的不欢迎的权利。"
两人很快就适应了人前礼貌尬聊的氛围,白穆延沿着人工草场散步,克兰迪会陪在一旁慢慢走,画面和谐的不能再和谐。
但是放大了言语来听是绝对的毛骨悚然。
克兰迪:"这几天白会长看起来很自在。"
白穆延草草的应了一声"嗯。"然后接道:"因为革职原因,我现在就是诺四的资深无业游民,还得牢靠军长您来养。"
克兰迪把视线别开,语气和刚才一样,"我当然要养着你,但是这里的物资大都来自诺亚,所以会长不必谢我。"
白穆延抬头向远处的球场看去,"那就多谢了。"他这几天瘦了很多,他本来就不爱扣衬衫的领扣,松塌的衬衫露出一大截白皙的锁骨,曲线明显比前几天骨感很多。
他一直以来戴的那幅眼镜也不知踪影了,只有半长的软棕色头发还整齐的束在身后。
这些都丝毫不漏的被克兰迪收入眼底,"会长这几天瘦了,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虐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