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的心中飞快闪过一组组数据，从追加投资的可行性报告到自己杭州别墅的装修状况和出让时的房地产契税，最后等李倩上前汇报的时候，他已经胸有成竹，点头示意。

“可以。”不过吴景依然处于生意人的本能讨价还价，“不过还是尽量压到五百万以下。我们这边可以不干涉孟浮生拍戏时间的商务活动。”

“外景他可以请假。”

“七百万的话我不仅要写报告还说不定真的要卖一套房子了，繁星那边真是狮子大开口。”

“可是也没办法，毕竟最属意的男二号已经找到了，错过了好可惜。”

吴景叹息：“也只能这样答应他们了。”

很明显，试镜的效果让剧组非常满意，孟浮生刚刚到达繁星经纪在上海的办事处，就收到樊凡亲自确认角色的消息。

令他觉得哭笑不得的是，甚至为了表达诚意，剧组已经提前支付了全部的片酬，他将来花四个月的时间所得到酬劳。

一起前来上海出差的樊凡喜笑颜开，拍肩道：“浮生，好好干！对方给钱那么爽快，肯定是个好说话的团队。”

孟浮生握着拳头，脸上一丝笑容也无。他一直是一个自我意识很强的人，自己不想要做的事，谁来哭喊打闹都没有用，连个借口都得不到；同样，一旦他想要做什么，无论是什么后果，谁也拦不住他。

不过是几个月的工作，管别人如何，自己尽心尽力，能做到无愧于心便好。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上表演课的时候，专业课老师循循善诱：“你心里面是什么样，你演出来就是什么样。”

孟浮生知道《嗔》的剧组一直没找到合适演员，他也清楚明白自己其实是个备选，只能当别人挑剩下后都看不上的替补成员，连个B角都不是。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孟浮生既生气又委屈，而且更憋屈的是身处试镜镜头中的孟浮生甚至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

孟浮生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真理，他大概不会成为长辈们眼中乖巧听话又懂事的那种孩子。

他后来有段时间迷恋上冲浪，一个人，风吹过他的耳边，他踩过无尽海浪。他想，这也许就是他想要的自由，享受灵魂深处的意识所指引的欢乐，像一个游走在陌生天地的精灵，抬眼的风景，随手都是未知的惊喜。

这样的机会，一年也许只有一两天，其他时间，他都是得体的，体面的一个社会人，一个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偶像明星。

在他放弃了自己的芭蕾舞事业决定入行的时候，他就不在是过去的孟磊，甚至不再是一个纯粹的人。

偶像明星是什么？

是无数粉丝幻想出来的神明，是一举一动都被窥视的玩物，是塑胶艺术品，是天边偶尔划过的流行。

这个人是真实还是虚假，是纯粹还是周全，其实都不重要了。

他已经被异化成一个符号，一个爱慕与仇恨的汇集，他每天只要美美的出现在镜头前，故作热情地背诵提前写好的公关稿，在高速运转的公司里当一个称职的螺丝钉，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