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幻想过，你存在的世界的真实性。

如果。我是说如果。

有一天你突然发现自己生活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被别人安排好的。

被一个随意敲打着键盘的码字员，或是一群挥舞着画笔，琢磨着怎么让笔下的世界更容易让读者们心甘情愿买单的画师。

总之，不是你所想的伟大的创世神们。

你经历的许多开心的失意的操/蛋的事情都是源自他人的意愿，是博他人一笑的乐子。

你完全可以在心里鄙薄着那些各方面都比不上自己的人。

可你也要知道，你之所以会比他们强，也是来自他们的意愿。

你会愤怒吗？无奈吗？

还是会有其它情绪？

也许你会说。

哦，这不是楚门的世界吗？那我就冲出去！

但事实有时会比我们想象地更为残忍。

不是每个世界都有通向真实之地的大门。

最糟糕的莫过于，自己早早地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同时又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毫无反抗之力。

无知有时也是一种幸福。

艾弗就早已失去了这种幸福。

“我很抱歉，我并没有能力带你脱离这片苦海。”

古一轻轻拍了拍肩侧的脑袋，她能听到这个孩子内心痛苦的哀鸣。

视线越来越模糊，这次是因为水汽的氤氲。

艾弗在九岁时遇到了死侍，这是使他本就颠簸的一生更加不幸的起源。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了他奇特的能力是被安排好的，他糟糕的人缘是被安排好的。

于是他就可以告诉自己，自己是个怪小孩并不是自己的错，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沿着原来的轨迹继续生活。

直到，父母死去的那一夜。

唯独这个他不能再次心安理得。

唯独这个他不能接受命运是不可抗的。

只是命运这种东西永远都不由自己说了算。

他已经试图挽回了。

那晚过后，艾弗就拥有了看透过去与未来，或者说就是他们这些书中人命运的能力。

可惜，他已经不再试图扭转那不可抗拒的命运洪流了。

现在支持艾弗行动的，只剩下与麦考夫未完成的私人合约。

他看到的，那是他姑妈未来安全生活的依仗。

艾弗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通过合约得到麦考夫的承诺。

那是他父亲的妹妹，那是他在这世上为数不多亲密的人。

如果不能做到让她离开苦难，至少也要保住她应得的幸福。

这是他的责任。

也是他的命运。

只是，有点累了。

古一感受着这个孩子躯体的颤抖，听着他喉咙里发出的细微的哽咽，悄悄地叹出一口气。

“我无法给出你忠告，我只能告诉你一个值得欣慰的事实。”

古一将那颗已经哭得湿漉漉的脑袋搬离自己的肩膀，看着他如洗的碧绿瞳孔说：“无论命运要你经历什么，它也永远无法决定你的内心。”

艾弗的胸口被用力地指了一下。

“这里，只能由你自己决定。只要这里强大起来，世间再多的改变也无法动摇你。”

脸上的湿意被轻轻擦去，艾弗朦胧的视线里依旧是古一平淡温和的面容。

不同于艾弗放弃抵抗的死水般的平淡，这是真正的不在乎不遗憾的淡漠如水。

“去感受生活吧。”艾弗恍忽间感觉有谁也怎么对自己说过。然后他就听到古一继续对他说，“如果你相信你确实存在于此，那这就是你存在的宇宙。”

这是什么意思？

艾弗抽嗒着鼻子，红着眼眶低头看向此处唯一能给他解惑的人。

哈。古一笑了起来。

真的还是个孩子啊。

她拍了一下这个大男孩的肩膀，笑着说道：“要相信，不管是哪个世界的生命都在努力地活着啊。”

艾弗眨了眨眼睛。

在水汽蒸发间，他好像懂得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古一抚上他的双眼，手上带着点点法力的光芒。

“很遗憾我对它无能为力。这份宝石的能量已经侵蚀过久，无法分离了。”

艾弗被法师触碰得敏感地闭上了眼睛，有暖意顺着她的手流进双眼。

“我感受到了来自平行宇宙的力量。”古一用的是一个探测魔法，看到了些不应存在的东西，“这份外来力量无法抵御宝石的能量，但可以加快你的自愈速度，让你不会因此死去。”

那我是没有危险了吗？

艾弗在黑暗的环境下难免又开始感到不安。

“这不意味着你就没有危险。”古一仿佛看到了艾弗的想法。

“你无法完全痊愈，现在只是在拼损毁和自愈的速度。如果有一天，宝石损毁的速度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古一放下她的手。

艾弗睁开了眼，与她对视。

那天就会是自己的死期。

“我能给你的建议只能是，远离能加强宝石能量的异世界区域。”这是个好孩子，聪明有主见，只是有可能不太听话。

古一想着，还是补充道：“还有，不要再试图主动使用宝石的能量。”

这有点难。

就像在要求一粒曾乘风飞上天空的尘埃主动回到泥土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