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本想让外孙女儿和几位同龄的公主一起在宫里读书,怎奈事情变化太快,先是周鹏故世,再是真珠儿被传克死父母,他再是疼爱外孙,也越不过自己女儿的安危去。
真珠在府里守孝的时候,仁宗派了心腹内侍李有庆来给她开蒙,这位内侍殿头,早先在外省翰林院当差,因为文才好才被调入内省服侍,给一个小姑娘开蒙,实在是绰绰有余。
李内侍本来便是个性子温和的人,又知道仁宗看重这个外孙女,教起书来格外尽心。
展昭陪着真珠听了几天,觉得这位内侍上课按着男童开蒙的课来,讲的内容并没有掺些什么一味教人柔顺的沙子,便也放心让真珠儿跟着去学。
真珠儿不需要像母亲那样子藏拙,进境极快。她又比普通孩子力气大,手腕稳,开蒙第二个月上,便开始练大字了,练了三个月已经能悬腕临曹娥碑了。
散学之后,越影教真珠儿用特制的扫帚大的笔在墙上练字,旁人看起来只是小姑娘在练腕力,没想到这个暗含了练功法门,真珠儿按着母亲所改的内功心法,已经悄没声息地练完了第一重。
白玉堂平时陪着真珠儿玩耍,发觉外甥女纵跃腾挪的本事越来越好,本来两人玩躲猫猫的时候,他只要跳到梁上,小姑娘便找不到,就算看见了也不能把他拉下来。现在可好,真珠儿轻轻一跃,手就抓到了他的袍子下摆。
他忍不住和展昭商量,要不要开始给真珠儿打基础,不然便浪费了那二十年功力。展昭有些犹豫,小铃儿练功伤了根本乃至早夭的事对他打击太大,思来想去,只是让真珠儿站桩扎马,打熬一下筋骨,煞煞顽皮的性子。
真珠儿并不知道俩舅舅的小心思,每天早上敦敦敦跑到舅舅房里,布娃娃一扔,站在他们床前开始练站桩,有时候还拉着两位舅舅一起练。白玉堂发现一件非常打击他的事实,三个人站桩,居然真珠儿第一,展昭第二,他最末。
李内侍每过十天回宫向仁宗禀告小郡主的进益,仁宗听了十分欣慰,快慰之余又禁不住想给她找一位更好的老师。只是有功名的士子是不会愿意只为一名女子做西席,他身为皇帝眼界又高,普通人家女儿西席聘的落第秀才、落第举子根本看不上眼,夸张点说,同进士出身的他都瞧不上眼。
正发愁间,曹皇后闲谈中透露给他一个消息,富弼家中有一个私塾,七岁以下的女童和男童在一起读书。他家有一位进士及第的族人正好丁忧在家,顺便在家学里授课,他家另外还请了一位年长的告老的进士在家学里长期授课。一家私塾有两名进士授课,这个标准已经很高了。
仁宗对于小铃儿当年嫁了周鹏一直耿耿于怀,若不是周鹏家中父母兄弟皆无,真珠儿怎么会孤苦无依,连个能带她出去交际的女性长辈都没有。现在他又开始担心起外孙女的婚事来,真珠儿不是公主,没有这么多顾忌,只是外孙女父母双亡,现在这些人家流行“三不娶”,外孙女纵然天潢贵胄,可是父母早亡,人家偏偏看不中。富弼家有女学,女孩儿之间交往起来,声名传到她们的父母兄弟耳中,这样子日后的婚事便不用担忧了。
他喜滋滋地把富弼召来。富弼听仁宗打听他家是否开了女学,先是吓了一跳,以为仁宗觉得这么做不合理法,然后听到仁宗原来是想把外孙女送来入学才放下了一颗心。他嘴上答应了真珠儿来入学,心中却想这位郡主娘娘幼失怙恃,又是被两位武人教导的,必定顽劣愚钝异常,不如从严管教,让她自己受不了求去便好。
去富家私塾念书的前一个月,郡主府里开始忙碌起来。仁宗遣内侍赐了读书需要的准备的书本、文具、衣裳来,又说了一大堆要准备的事项。
展昭挑了一个休沐日,带上真珠儿去拜访老师。
先生自然也姓富,早年中了探花郎,外放过几任知府,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可惜父亲过世,只好丁忧在家,索性来家学中教书养望。
他得了富相关照,原以为真珠儿娇纵,她的舅舅又是粗鲁武人,一个女孩子到处找学上,实在太过张狂,心里本是非常不待见的。
没想到一见面,展昭却是这么斯文俊秀的男子,郡主年纪虽小,礼数是极周全,小小的一个人儿也不要大人叫,就上来端端正正地向他行礼。
富先生不觉把之前端在那里的架子放下了几分,客气地对展昭以“展世兄”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