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醒来,真珠儿看见自己睡在舅舅怀里,难为情地把脸埋到展昭的胳肢窝里去:“真珠不乖,真珠昨天哭了很久,真珠害舅舅没睡觉。”
展昭把她抱起来仔细端详,看她眼睛也没肿,精神好了许多,心下大定:“舅舅在呢,真珠想哭就哭,有什么要紧?不开心自然要哭一哭的。”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只是笑了一半又扁起嘴巴:“奔霄姐姐和逾辉姐姐死了。”
流波正端了小米粥进来,闻言道:“为小主人而死,是我们的荣光,小主人你不要放在心上。”
展昭皱眉道:“不可以这样子说。每一条性命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什么为谁死了而光荣的说法。”
真珠儿点头道:“舅舅说得对,如果不是我自己一个人从学堂跑出来,她们就不用死,都是我不好。她们的灵堂设在哪里?我要去拜一拜。”
白玉堂拿了温热帕子给她擦脸:“真珠儿顶乖啦,这事和你没有干系,有坏人要抓你,就算你在学堂也会被抓的。”帕子擦到她额间的伤痕附近,不觉十分心痛:“是哪个小鬼,拔了这里的头发,唉,以后怕是要留疤,可怎么好?”
真珠儿爱美,摸着额头上的纱布,忍不住又想哭。展昭瞪了白玉堂一眼,指着自己发际处一块疤痕道:“真珠,舅舅也有一块疤。你看,以后头发梳一下便看不见了。”
真珠摸摸自己的额头,又摸摸舅舅的额头,开心起来:“舅舅有一块疤,真珠也有一块疤,真珠果然是舅舅家的孩子,我们都有疤。”
白玉堂听了在边上悄悄嘀咕:“那我是不是也要去撞个疤出来,不然算不得一家人?”说完又吃了展昭一个白眼。
展昭替真珠梳好头发:“今天真珠不上课了,去看看外公好不好?”
真珠儿点点头:“嗯!”想了想又道:“明天我要回去上课!”她咬着食指踌躇道:“我把宋十五娘和她哥哥宋二十三郎打啦,我要道歉吗?”
白玉堂炸了毛:“那个臭小子叫宋二十三吗?五舅舅这就去打回来!”
真珠儿睁大了眼睛:“可是我打赢了呀,二十三郎骨头被我打断啦!我听到咔嚓、咔嚓好几声脆响呢。”白玉堂想到她小拳头曾经把门板打穿的历史,暗自为那个宋二十三郎哀悼。
展昭摸摸她的头:“真珠,舅舅教你学功夫好不好,能打痛人,但是打不伤他们,这样子就不用打人再道歉了。明明咱们被人欺负,偏偏把人打伤了,还要去道歉,多吃亏啊。”
真珠儿听到舅舅要教她学功夫,小身子一个打挺跳了下来:“我们这就去啊,舅舅!”
展昭把她的鞋子拿了过来:“今天舅舅还要查案子呢,改天,好不好?”
真珠儿对展昭的话素来言听计从,她脆生生地应道:“好!”
展昭放缓了声音问她:“那真珠记不记得自己怎么进到放枣子的筐里的?”
真珠儿眼圈又红了:“奔霄姐姐抱着我回家,路上有一段特别挤,说是有谁家生日在撒馒头,我们挤过去之后,奔霄姐姐就死啦,逾辉姐姐就让我快跑,她挡住那个人,我跑了没几步,就突然头很晕,然后醒来就在筐子里了。”
想不到对方还使了迷药,难怪这两个武力卓著的大丫鬟也失了手,真珠没有看见对方的面容,她的供词基本上没啥效果,展昭禁不住叹了一口气,案子陷入了僵局。
这一日,有刘姓御史上本弹劾开封府展昭和端慧郡主周露,说展昭公器私用,为了找一个走丢的孩子,大张旗鼓严查四门,致使交通要道堵塞,百姓怨言四起,后来又严查带着畲刀的行人,说畲刀本是网开一面允许百姓携带的开荒利器,开封府如此严查违背了圣上美意。又说展昭的外甥女儿周氏恃宠行凶打伤士人之子。富相和真宗本有约定,要送真珠儿去富家私塾念书,就不能公开身份。展昭历来低调,周鹏本来就没存在感,也没人知道这个外甥女儿周氏是郡主之尊。
此本一奏,朝上大乱。这些文人素来轻视武人。展昭是武官,真珠是武官的外甥女,两个人挟着尾巴做人,他们都要无事风闻奏本,何况昨日闹了这么大一场?
不过刘御史运气不好,遇到了包大人也在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