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给他戴上口哨的时候,宋凌紧张得身体都僵硬了,实在是他们离得太近了。幸好现在是中午,太阳毒辣得很,村民们都躲在屋子里或是吃中午,或是睡午觉,没什么人出来溜达,否则肯定会引起误会的。
陆执说话的声音很温柔,气息拂过宋凌的耳尖,让他呼吸一滞,脑子也晕晕乎乎的。再想到那些话的意思以后,心里更是百感交集,只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得他如此相待,不过是救了他一次而已。
宋凌也见过村里的汉子送礼物给自己爱慕的人,不过那都是些长得很好看的姑娘和双儿,像他这样丑的从来没收到过,这还是第一次呢,哪怕陆大哥并不是因为喜欢他才送他礼物。
是的,宋凌觉得那么好的陆大哥不可能会喜欢自己,他送礼物应该只是为了感谢自己救了他。不过即便不是因为爱慕,宋凌也觉得很开心,看着挂在脖子上的口哨,他觉得心里像是打翻了蜜罐一样甜。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陆执走后,直到家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打头的便是宋凌的三叔宋海,紧跟在他后面的是宋海的媳妇儿宋冯氏,她手里还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是宋海的老娘宋李氏,坠在最后的则是一个有些黑瘦的双儿,他是宋海的小儿子,名叫宋青,今年不过13岁。
宋海和宋冯氏育有一子一女一双儿,长子名叫宋文,比宋凌大两岁,是个读书人,去年考童生没考上,打算过两年继续考。宋文自诩为读书人,一向清高得很,从来不会正面掺和进宋家的纠纷里落人口舌,只会躲在背后出些阴损的法子,让他阿奶和爹娘给他当枪使。
宋海的二女儿名叫宋慧,年芳17,下个月廿十就要成亲了,算算日子也没几天了,这会儿应该在家里绣嫁衣呢。最小双儿的便是今天跟过来的宋青,他一听说是来拿肉的便欢天喜地的跟来了。
老太太宋李氏一进院子,就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对站着的宋凌说道:
“听说你救的那个陆小子给你送来了20斤野猪肉,你去拿出来给你三婶带走吧,你二堂兄平日里读书辛苦,也好给他补补身子。”
她口里的二堂兄就是宋文,宋文因着识文断字,宋家几兄弟中只有他是老太太的心头宝。他今日虽没来,但看老太太的态度也知道他是出了力的。
旁边的宋冯氏也赶紧接腔:
“凌哥儿,你身强体壮的也不缺这点肉,想吃还能自己进山猎。你二堂兄一向挂念你,你可不能这么小气。”
宋海也跟着帮说话:
“是啊,你二堂兄过两年还要下场,为了能考上好给咱们老宋家争光,每日里寒窗苦读,人都瘦了一大圈。都怪三叔没用,连块肉都买不起给他,否则也不会向你开这个口了。”
宋凌先是冷冷的看着他们一家的表演,然后才嘲讽的开口:
“三婶说的对,既然想吃就自己进山猎,到时候猎到了可要记得给我送一些,毕竟我也很挂念二堂兄,相信他一定不会小气的。还有三叔,明明知道自己没用,还好意思来跟我这个侄儿开口,您的脸皮厚得切下一块来,都能炖上好大一锅给二堂兄补补身子了。”
他一说完,在场的几人全都黑了脸,老太太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说:
“好你个孽障,竟敢这么跟长辈说话,反了天了!”
宋凌嗤笑:
“怎么,只许狗咬我,还不许我打狗啊?”
几人都被他气得说不出话,倒是后面的宋青一脸泫然欲泣的对他说道:
“三堂哥,你怎么能这么跟长辈说话呢。阿奶她们都是为了阿兄的身体着想,将来阿兄当了官老爷,你不也跟着沾光嘛。不过就是一点肉而已,咱们都是一家人,哪能这样斤斤计较。”
宋青喊的三堂哥自然就是宋凌了,这个世界在同辈里比自己年长的男子喊为兄,双儿喊为哥,以此区分。
宋凌觉得宋青是得了妄想症了,就宋文肚子里的那些墨水还没他多呢,就是考到下辈子都不可能当上官老爷。不过,他看着眼前这群让他恶心的人,嘴角缓缓地勾起一个狡黠的笑来:
“小弟说的对,到底是一家人,既然是给未来的官老爷补身子,那便自己去厨房拿吧。”
说罢就转身进了屋里。
他们仓河村即便离县城并不算太远,也没能沾得什么好处,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大部分家庭都只有过年过节或者办喜事的时候,才舍得买点肉吃解解馋。
更何况他们家还要供宋文读书,更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所以一见陆执拎了20斤肉来给宋凌,可不就眼热得很嘛,幸好这丑哥儿还算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