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了几张纸巾帮张辰汐擦眼泪，什么都没说，就安静地帮他擦着眼泪。不知道过了多久，张辰汐止住了泪水，迷迷糊糊地要倒下时，他反应很快地护住他的头，不让他砸到床头，又轻手轻脚地把人放下，先是把那件有些碍眼的外套脱下，又帮他把毛衣外裤袜子都脱了，去洗手间整了个温热的湿毛巾给他擦脸，最后没舍得叫醒他刷牙，只好把椅子挪到床边，看着他睡觉。还没适应时差，他现在一点也不困，但有些累了，他拿出手机，画面还停留在自己给张辰汐发消息的微信聊天界面，背景是他高中偷拍张辰汐上课睡觉的一张照片，他看着那张照片，又想到自己在十点半给他发的消息，“兄弟，快看窗户外边”，他特意算好时间，买了直飞的机票跑过来就为了给张辰汐一个惊喜，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挺矫情的，因为担心张辰汐过得不好，就这么毫无准备地飞过来，他轻笑了一声。又把视线挪到张辰汐皱着眉的睡颜上，看了看他绯红的薄唇，忍不住想到刚才的吻……那个轻微触碰的感觉突然变得很鲜明，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他有一瞬间的怔愣，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身体内翻腾，完全找不到出口。焦躁，不安，无从解释的欲望。他看着下面蓬起的某部位，无比烦躁地骂了句，“卧槽”。然后飞快地抓起手机定了家四星级酒店，立刻起身走出了张辰汐的房子。

张辰汐刚喝完酒那会一般不会很难受，但会感觉特别困，必须躺个两三小时，大脑稍微缓过来的时候胃会很难受，今天也是这样。他突然醒来的时候来不及多想就跑去卫生间抱着马桶吐，吐完趴在洗漱台边上洗脸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鹿鸣歧端着水杯和牙刷站在自己面前的画面，他平复下来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抬头迅速看了一眼镜子中面色泛红的自己，心下疑惑“他来英国了？”

他立刻开始到处找自己的手机想确认一下，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下他不太清醒还是他因为鹿鸣歧突然出现而心生的慌乱，他整个屋子找个五分钟都没翻到手机，后来是在书包夹层找到的，已经关机了。他很快充上电，开机，看到鹿鸣歧昨天晚上十点多给他发的那条消息时，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来英国了！

短暂的兴奋过后又是莫名的慌张，他看了手机，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了。他去哪了？怎么突然走了，会不会是我刚才断片了不小心说错了什么？他难道知道了……？张辰汐现在睡意全无，紧盯着和鹿鸣歧的聊天界面，有些不知所措。终于他在打出了一句话，“怎么突然来英国？”又很快删掉，重新打了一句“你去哪了？”把消息发了出去。

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头又开始疼了，他把手机放下，趴在桌子上，微闭着眼，时不时瞟两眼手机，后来实在撑不住就迷糊地睡了一会。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钟了，他无力地按了按酸痛的后颈，拿起手机看着依旧没回复的聊天界面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拼命回忆昨天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却一无所知，烦躁地揪了揪头发，一拳砸在桌上。开门声响起，看见系着围裙，左手端着一个碗，右手端着一杯水的鹿鸣歧时，他的大脑短暂地空白了，可能是刚才思考过了度，又或许是自己长这么大从没见过鹿鸣歧这个样子，他就这么一言不发，呆呆地看着鹿鸣歧。

“怎么了，还嫌昨晚不够闹腾，现在还要来个后遗症吓唬我是吧？”鹿鸣歧把手里端的粥和水放到他的面前，面色颇不悦地说道。

张辰汐低头看了看那碗“看上去”还不错的小米粥，又看向还系着围裙的鹿鸣歧，噗嗤一笑，“噗……宁这样子还真居家，难得一见啊。”

鹿鸣歧后知后觉立刻把围裙给解了，皱着的眉头却平复了许多，甚至带上了分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意。“少废话，老子都没给女朋友下过厨，要不是你们这破地方大早上压根没地方买早点，又怕你胃疼把自己折腾死，我才不干这事。”

张辰汐胃不好，喝完酒的第二天只能喝粥，这还是他们小时候，应该是小学那会，鹿鸣歧非要约他喝酒说是大胆尝试，结果第二天亲眼目睹了惨像，他才知道的。

张辰汐微微一愣，又“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他拿起勺子喝粥，喝了半碗才抬头问了鹿鸣歧一句，“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公司那边顺利吗？”

鹿鸣歧抱着个抱枕躺在房间中央的沙发上，手撑着脑袋，看上去有些疲倦，他撇了一眼张辰汐，“哼，还以为宁已经把我忘了呢，过来一个月一次都没主动联系过我，一次都没！”

张辰汐不为所动，接着道，“你这次过来你爸知道吧？”

鹿鸣歧气急地从沙发中爬起来看了一眼他，又无奈地倒回去了，“我真是服了，小爷这么一个乐观向上积极的青年为什么要和你这种面瘫冷酷无情的人做朋友？”

鹿鸣歧这话没毛病，在同龄人眼中，张辰汐一直都是个难以接近的人，带着目空一切的傲气，几乎不会主动和人交流，就连关心人的方式都直接得会让人感觉不太舒服，当然这对鹿鸣歧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了，他们相处了二十多年，他对张辰汐的这种脾性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跟我爸说了，这次过来就看看你，明天我就走。毕竟我爸刚给我在公司里安排了职务，我也想做出点东西给他看看。”鹿鸣歧说道。

“嗯。”张辰汐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接着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