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晴自己并不知道,当他兴奋地跟对方说话时,那两只眼睛如蝴蝶不停地扑闪着,好似有流光从中溢出,美艳至极。
“嗯,等彻底愈合了,你就能记起我了。”他微笑地回应,眼神一厘一寸地描过虞晴那双蜿蜒沟曲的轮廓,包括微翘的睫毛,最后停在那一点弧度之上。
“真的吗?”
“真的。”
察觉虞晴的情绪有点平静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憋着生闷气,男人这才放开他:“所以跟我说说吧,在为了什么生气?…它吗?”说罢低头用下巴点了点那只沉睡的狼犬。
虞晴也顺着视线看了眼这只灵兽,叹气道:“其实阿巽也没说错,只是我自己在胡闹乱生气罢了。”
“因为它叫我防备着你,认为你接近我是‘别有用心’。”
男人挑了下眉:“现在你知道了,我的确是‘别有用心’。”
“嗯。”虞晴闷闷地回答。
“不过它也说得没错,你是该提防任何一个靠近你的陌生人,哪怕他说曾是你的熟人。”
“你吗?”虞晴笑问。
见人终于笑了,他才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如释重负地在他耳边亲昵地说:“如果你觉得应该的话,我不会责怪你。”
这人!一旦气氛便轻松了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虞晴眼珠子一转,忽然笑开了。
“那好啊,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无法验证你所说的真伪,所以,”虞晴伸出双指戳着对方的心脏处,狡黠道:“君子容止可观,进退可度。这位公子,是否太过了?”
他当然指得是对方离自己太近,逾距了,有点难以呼吸。
男人抬手抓着虞晴的手,靠到自己唇边轻轻摩挲了他的手指,露出有些邪气的笑容,“真可惜,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君子,当个小人还比较轻松自在,而且,不狡猾也追不到猎物。”
“你!”虞晴撩人不成反被撩,又惊又怕地想把手抽出去,但他握得太紧了,根本无法挣脱,只能小声呢喃:“你注意点…我还对你不熟呢……”
好个不熟,男人苦笑着放开了手。
屋外隐隐约约传来打更声,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聊得太投入,不知不觉夜已很深了。
“赶紧睡吧,”他摸了摸虞晴的头,“那家伙现在睡着了,换我来守着你。”
“你…喂!”半推半就间,虞晴还想说他睡了好几天现在没什么睡意,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被对方不由分说地抱起来就往床榻上带,动作顺溜得仿佛做了上千遍。
“嗯?我什么?”
“……不,没什么……”看着对方一脸纯真又无害地盯着自己,尤其这个脸对虞晴而言相当有杀伤力,他一下子就焉了下去,不忍心再做什么拒绝他的事了。
男人的鼻息间似乎漏出了一点笑意,虞晴抬眸等了他一眼,想让他别笑了,但事与愿违,男人的眼睛变得更弯了。
“对了,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虞晴还有一个重点,他至今都不知男子的名讳,这于他而言很失礼。
但男子却摇摇头,未启唇,在他的脑海里说道:“我想让你自己想起来,就容许我先卖个关子吧。”
“可……不知姓名,我该怎么称呼你?”
男子似是想张嘴发出音节,但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顿了下来,半晌道:“按你喜欢随意称呼即可,我不在意的。”
他轻手轻脚地把虞晴放在榻上,自己坐在榻边还细心地给他掩好被子,然后他拉下帷幔,想起身离开,手指头却被抓住了。
虞晴掩着被子,手从下面伸过去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他的小指和无名指,轻扯了下,闷闷地问:“你会一直在吗?呃……我是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做出这个动作,如果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是个随便的人……
但看着男人准备起身的背影,虞晴心里莫名一空,恐惧感忽地涌上心头,寒气在体内肆溢。
他害怕对方离开,他竟然怕对方一去不回。
虞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心生这样的恐惧,但他还是伸手拉住了对方,有些可怜巴巴地望着那个男人。
男子先是一愣,待看清虞晴这一连窜的动作和其背后的深意,他勾起了嘴角,俊逸的脸上似是有光辉洒落,一片明朗。
“只要你需要。”他托起他的手,郑重地写道,尽是温柔。
或许有他在旁边守着令虞晴莫名心安,几乎不消多时,男人就听见从虞晴那里传来平稳的呼吸。
他睡着了。
男子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掌中抽出,塞回被子里,重新整理好,再悄悄地拉上帷幔,退了出去。
经过镇星身边时,狼犬依然在安稳地沉眠,但他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走向窗边。
明月皎皎,凉风习习,屋檐下的风铃时不时叮咚作响,是个轻舒的夜晚。
男子抬起头,却见月色下,不远处的屋顶戗脊上,翼角走兽旁,正倚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交腿坐在屋顶上,长长的衣袂随风翩跹,原本黑珍珠似的眼睛此时同脸上的兽纹一般,亮成诡异的翠色,冷眼盯着站在窗户后的他。
他对着那人微微一笑,缓缓点了下头,便伸手把窗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