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晴倒吸一口凉气。
从镇星和夏栩的表情及言语中,他勿需怀疑,岁星就是把一件了不得的宝贝给了他。
“别这么看着我,也不是送你的,”岁星见对方的脸色似乎因激动到情难自已而涨红的样子,忙一盆冷水浇下去,“等你们俩这趟旅途走完了,要还回来的。”
“可这也太……”
“别看它是木剑,可比任何一把人造兵器都要坚固许多,而且好用。”说道自己的宝物,就算是岁星也是难掩骄傲的情绪,但她很快就把这点小尾巴收敛了回去,语气缓和,“相信我,之后的旅途,你们肯定会需要它的,就拿着吧。”
夏栩看了眼岁星,随后轻不可闻地叹了一下,将视线落回尚在纠结犹豫的虞晴身上:“岁星大人要你拿着就拿着吧,难道想当着我的面驳了她的一番美意?这我就真的不会放过你了啊……”
“虞晴,”连镇星都发话了,“拿过来吧。”
虞晴低头看去,狼犬却没有看他,而是抬头看着眼前的岁星,两位灵主用眼神进行了一番交流,在须臾间,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
既如此,虞晴只得毕恭毕敬地将木剑拿来,换下了手中的弟子剑。
“万分感谢,虞某定不负所托。”
“不需要谢我,”岁星微微支起嘴角,她缓慢地闭了下眼睛,又睁开,正色道:“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威仰木剑虽为治愈万物之剑,但也有它的局限性和害处。”
“如果受伤的速度赶不上治愈的速度,那么即便是威仰天生神力,也无可奈何,而且它是依赖持有者的体力作为发动时需要的能量,所以切记千万别在自己过于虚弱或者体力透支的情况下使用,会丧命的。”
“千万谨记,它能治愈伤痛,但不能起死回生。”
虞晴拱手回礼,言语沉稳恭敬:“多谢岁星大人提点。”
不过至于体力的问题……
岁星看了眼狼犬,忽然释然一笑。
罢了,这不是她能关心的范畴,而且她也相信镇星不会白白让虞晴牺牲。
岁星低头看向镇星,轻轻点了下头,“那便如此,祝君万事小心。”
后者也是以点头回礼,“你们也是,多加小心。”
说罢它看向虞晴,“走吧。”便转身离开了。
虞晴收好木剑,同岁星和夏栩告别后,也转身快步跟了上去。
望着远去的背影,直至模糊到看不见,岁星才启口:“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大人,为何要把那么重要的神器交予他?虞晴虽是令人在意,但他现在怎么看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二流灵修,这么做是否有些过于急躁…暴殄天物了?”
结果,她听到了一阵低低的轻笑声。
一扭头看去,岁星竟然勾着嘴笑了。
“大人。”她有些气鼓鼓地看着对方,“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虽然岁星难得一见的笑容艳若桃李,但夏栩此时真心没什么心情去欣赏。
“我知道,”岁星笑声停罢,神色柔和,“不过是我家小栩吃醋了……”
“大人!”
岁星这才收起调侃的心思,语重心长道:“我只不过是想在他们身上赌一把。”
“岁星大人,你真的相信他们能……”
“谁知道呢,”岁星此时的表情显得迷茫又疲惫,“这些年来虽然我对同胞所作所为听之任之,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帮凶,但……”
岁星!你就没有自己的愿望吗?!就没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想保护的人吗?!
熟悉的悲愤和呼号言犹在耳,搅动了原本死寂的一潭古井。
当年的事件一直令她无法彻底忘怀,自那之后心中一直有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不可思议的是,当她违抗了同伴们的意志,并且打算帮助镇星他们时,心中竟然有种无以言表的快感。
如沐春风,有些欲罢不能。
所以她想试一试,如果不做一个循规蹈矩,固步自封,别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的东位灵主,是不是就能让这条看似终点清楚明晰的路,分出些其它可能的岔道来?
也让人界和灵界,有更多的可能性?
“夏栩,其实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并不认同吧?”
夏栩吃惊地瞪大眼,几乎是对方话音刚落便开口否认:“这是说的什么话?岁星大人,我怎么可能反对您……”
“不用自欺欺人了,”岁星摇摇头打断她,“我虽经常被人骂成趋炎附势的墙头草,但还真未到彻底不辨黑白的时候。我看得出来,你其实并不忍自己的族人,自己的同胞受此待遇,从此不人不鬼。”
“大人…我……”
“小栩,做你想做的事吧,万一有个什么,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护你周全。”
“……大人?您说什么?!”夏栩觉得自己似乎听觉出了问题,因为她仿佛听到了某句绝对不会从眼前这位口中说出的话,当场呆愣在那儿。
岁星低下头,阳光落在她的眼睑上,顺着弯曲蜿蜒的轮廓,在浓密的睫毛上瞄出一条细碎的金线,同勾起的唇角交相辉映。
她从衣袖里拿出一件布包,小心地打开,露出里面的白玉簪子。
玉是好玉,簪子样式也是简单古朴,没有镶嵌或者悬挂多余的金银饰物,只雕磨出了一尾游龙戏珠的模样。
“说来你的生辰也快到了,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可送的。机缘巧合下得到这块美玉,就一时手痒献丑了。”
说着,她将玉簪插进夏栩的发髻上,末了还左右相看一番,满足道:“虽然比不上威仰,但你还是最适合玉饰,挺好看的……你怎么了?”
岁星有些惊愕地看着忽然哭成泪人的夏栩,泪珠子顺着眼眶无声地坠落,一颗接着一颗,零碎而下。
“你……”东位灵主从未遇到这样的情况,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她想拭去那些泪水,奈何它们太过汹涌,怎么擦也擦不净,岁星对此也是毫无经验,不知如何安抚夏栩的情绪,让她不再哭得如此伤心欲绝。
“本来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不就一个簪子……”
“不是的……不是……不是……因为簪子……不是……”夏栩不停地摇头,以手拭面。她也想停下,她也知道不能在岁星面前哭得如此丑陋,不堪入目。
但没有办法……
真的没有办法……
岁星大人,您不该对我这般好,我…我不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