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回房。</p>

寸奔再次为其运功渡气, 确定慕锦已无大碍。寸奔说：“恭喜二公子。”</p>

“我刚才想了许多。”慕锦忽然说：“就是到这时, 我才真正明白我娘亲的死和先皇生病的原因。”</p>

寸奔安静。</p>

慕锦继续说：“我娘亲在御花园摔了一跤, 落下了病根。宫中御医说，她的身子已经调养过来了, 但是心病无药可治。先皇动怒过数回。”</p>

寸奔不常听慕锦说起娘亲。</p>

慕锦：“师父告诉我，我娘亲是在深宫里熬死的。从前在西埠关，她身子健康，怎么折腾也活蹦乱跳的。进了皇宫就大不如前了。寸奔, 你说熬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死法？”</p>

“大约是心有念想, 不舍也不得。”</p>

“嗯。“师父回我四个字，情字伤人。我那时是不信的。现在细想，我娘亲在深宫之中求一份先皇的怜爱, 求而不得，自然伤心伤身。这一个情字，累了他她的一生。”慕锦顿了一下，“先皇也在御花园摔了一跤。御医说没有外伤，却突然就走了。他一生杀伐果断，但和我重逢以来，他越是回忆我的娘亲, 越是衰老。情殇二字, 将一代帝王也给熬死了。”</p>

“二公子运气好, 没有步上先皇和甄皇后的后尘。”寸奔比谁都清楚慕锦的性子。二公子有先皇的孤傲, 也有甄皇后的贞仁, 无情却也有义。没有江山社稷的责任, 自由自在。</p>

“西北雅族的这门邪功，也没那么玄乎。秘笈上写，无情无爱方能到达上乘。说白了，心病难治，练不练这门武功都一样。我娘亲不是习武之人，也并非走火入魔。她若是有两情相悦，也不至于落得惨淡的结局。”慕锦转头向寸奔：“回信给师父。我身体无碍，让他老人家别担心了。”</p>

“是。”</p>

“对了，我的盲帕呢？”</p>

“二公子，你的眼睛？”</p>

“已经见到了光，但不清晰。还要些日子恢复。”慕锦笑：“正好练练关老的听声辨位。”</p>

寸奔了走出房间。</p>

徐阿蛮迎上去：“怎么样？二公子恢复了吗？”</p>

寸奔答：“徐姑娘，二公子功力回来了，不过还有些虚弱。”</p>

“这边能炖补品吗？要不我上街买药材和食材，给二公子补补身子。”</p>

“这些自有人安排。”都已经是女主子了。天气渐冷，二公子以后会更加不舍得让她下厨。</p>

“哦。”</p>

寸奔看一眼徐阿蛮的裙摆，“徐姑娘，你也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吧。然后陪陪二公子，他大病初愈，要再歇息几日。”</p>

“好呀。”徐阿蛮转身，小跑而去。裙摆上点缀的血迹反而像一只飞鸟。</p>

李琢石抱手靠在树下。她习惯女扮男装，刚进青楼，招了不少姑娘的眼。嗓子也有些偏沉。“这青楼，又是你们二公子的地盘？”</p>

“不是，是慕老爷一位友人的。”</p>

李琢石蹙眉，“慕老爷是京城第一富商，居然也逛江州的窑子？”无论是谁，对于逛窑子的男人，李琢石都比较介意。</p>

“慕老爷做生意，上至皇室，下至平民，都有结交。”自从接了四皇子这一烫手山芋，慕老爷就预到了会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三教九流的朋友，慕老爷尤其多。</p>

李琢石问：“我们什么时候启程？”</p>

寸奔说：“过几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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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锦靠在床头，端一张清隽的侧脸。</p>

徐阿蛮见到他仍蒙着红帕子，多少有些失落。</p>

他转向她，拍了拍床边。</p>

她跟着坐下。</p>

有她在身边，慕锦止不住笑意，拉起她的手。</p>

他若是早知，上回她生气是因为他和董思灵调情，他会欣喜，更多的，也许是骄傲。没有走到走火入魔的这一步，他不会明白，原来自己舍不得杀她、心痒痒见她，皆是因为喜欢。</p>

因此，他该有那么些感激萧展。</p>

二公子径自笑得古怪。实在是，对徐阿蛮而言，越是温柔的慕锦，她越觉诡异。她静默不语。</p>

慕锦寻了一些平常话题，柔声开口：“你家里几口人？”</p>

问得诡异，声调更是没有二公子的跋扈。她看他一眼，答：“我爹，我娘，还有我弟弟妹妹。我是长女。”</p>

“我们往西北走，会途经你的家乡。”</p>

“真的呀？”徐阿蛮眼睛亮了，也泛起止不住的笑意。</p>

听见她带笑的声音，他笑得更加温柔。“但是，我们走到那里的时候，皇上的登基大典已经结束了。萧展心高气傲，让他耿耿于怀的人，我算一个。至于李琢石是不是另一个，我要赌一把。因此，我们此行不能冒险到你家中拜访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