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把你捡回来的时候，就知道小钟这个孩子不错的，将来能有大作为。”江平浮夸地抹了抹无实物眼泪，“该准备的都带上了？出门在外自己当心点。”
“害，说得跟真的一样……”钟乐不给面子，当场拆穿，不也就是几年前的事儿吗，搞得好像从小把我拉扯大似的。
“又说什么呢你这死孩子。”江平瞪他。
“没没，我说感谢江大师知遇之恩！”钟乐抱拳，“东西都拿好了，我就先过去了，录制期间为了保密好像会没收手机，有急事——就也不用找我了。”
江平送了他对白眼：“得了，还有什么急事能指望上你？”
“你昨天哄我来参赛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谁知道你这么怂，让你签生死状就怕了，这种无效合同……”江平瞧不上，“难道你真的相信世上有鬼？？还扯什么黑白无常，当然是节目噱头啊！对吧，小赵？”
“对啊。”
小赵今天难得出门，特意来送他，居然还主动帮钟乐把行李甩上后备箱，钟乐心说这人平时能躺着绝不坐着，没想到关键时刻倒有血有肉——结果临走了小赵隔着摇下的车窗抓住钟乐的手，含情脉脉道：“苟富贵，勿相忘……”
钟乐面无表情地抽回手，目不斜视地对司机说道：“走吧师傅。”
“好嘞！”司机发动车子，自来熟地朝他搭话，“和家里人关系不错嘛。”
“哪有……”钟乐数落，“平时呼来喝去的，还不是觉得我要赚钱了，才忽然对我好？”
“话是这么讲，不过该准备的不也都给你准备了吗？家人都是这样啦，明明行动到位了，反而体己话又说不出口。”
钟乐抬眼，从后视镜里看到江平和小赵还没进去。他们倒也没矫情到还冲着车子挥手，不过确实如司机所说，昨天江平紧张兮兮地抓着给钟乐恶补了不少打簧的窍门，小赵则一股脑塞给他很多平时根本舍不得让他摸一下的小道具。
钟乐其实对江平那里没有多深的归属感，江平在他无处可去的时候捡他回来，那是一个落脚的地方，虽然暂时没考虑过要走，但钟乐从来不觉得是他的家。
钟乐自认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很难有多纤细的心思，不过当他侧目不经意看见玻璃上的倒影，发现自己其实还是笑着的。
他们这个点的都是到海选会场集合，然后统一搭乘大巴去市外的录制基地。
钟乐昨天紧急上网冲浪，《Star妖灵妖》说是国内首档天师真人秀，通过几轮比赛，由观众人气票选最终五名选手，组成国内首支天师全明星队伍，奖励由天师协会赞助的极品法器，并签约知名经纪公司，后续如果热度可以，还会专门制作一个长期的国学主题风水探秘类节目，‘以弘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传统文化为己任’，上面这样写着。节目前期宣传水花不大，转发顶多是留下一串哈哈哈看笑话的，主创团队也基本没有关于灵异悬疑节目的策划经验，不过胜在背靠白鹅，经费够，平台好，如果先导片播放量不错的话，还会考虑上卫星台的深夜档。
昨天的那个主面试官，罗正英PD，算是个业内新秀，但主要还是面向偶像明星这块的，上个节目作为副手成绩不错。
罗PD那天说招募结果不理想，钟乐还没什么实感，等上了大巴才总算是有了切身的体会——这里算上他也就不足十人，几乎囊括昨天来报名的人中，所有看起来比较年轻的了。
干这行的不论腥尖，大抵表面看起来都有些清高，钟乐上大巴的时候，见他们或闭目养神，或专注看书，都满脸深不可测，一副互相去世的样子，便不自讨没趣，打算找个旁边没人的位置坐下。
“那个，我这里还有空位。”后排有个看着比他还小几岁的少年冲他挥手，积极地自我宣传，“我带了好多吃的。”
钟乐指指自己：“我？”
对方点点头，钟乐便也笑笑：“好啊。”
“你好，我叫陆年年，17岁，师从……反正学艺不精，就不说了吧。”陆年年脸圆圆的，还没褪去婴儿肥的影子，长着一些不太明显的雀斑，算不上有多好看，倒更像那种卡通的年画娃娃。
“我叫钟乐，23岁。”钟乐也没有过多涉及自己的出身——笑话，难道要说他老大是个神棍吗？
“总算看到乐乐哥你一个正常人了。”陆年年拆了一包乐事薯片，小声嘀咕，“这些人也不知道装逼给谁看，PD又不在，真是丑人多作怪……”
陆年年话音未落，马上有人阴阳怪气：“哼，绣花枕头。”
“不理他们，我觉得节目组总要留几个帅哥当噱头的，不然谁看啊？拍一群二逼青年跳大神吗？”
这陆年年岁数小胆子却不小，不过见对方面色不虞，钟乐忙和稀泥：“不好意思，兄弟，别和小孩子计较。”
“哼！”
钟乐这么说，对方也不好太发作，只得悻悻把头扭回去。
陆年年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钟乐不太吃膨化食品，见他小仓鼠似的啃零食，忍俊不禁：“你这一包都是吃的？”
“是啊！反正到了那边有统一服装，衣服有什么好多带的？再说过去还远着呢！”
陆年年说话直白，信息量却不少，钟乐乐得和他聊天，听他偷摸着将车里人的背景点得七七八八，说这本来是天师协会参与的活动，各大家不好不搭理，但长辈们觉得亲自出马太丢范儿，基本是送后生小辈来历练或见见世面的。
“反正这趟车上基本三教九流，要么干脆是个体户想发家的……不过乐乐哥的来头我就真的不知道了。”陆年年问他喝不喝可乐，“没听家里人说起过，也看不出来。”
钟乐套路他：“有神秘感才吸引人嘛。”
“有道理！那先不要告诉我。”陆年年果然上当，“我要自己猜！”他自言自语，姓钟的有名的不也就那么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