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琛将眼镜尸体掏出来,摆桌子上,说:“就在元景路路口被抢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大胖子,嘴里面还镶着颗金牙。另外一个梳着油头,穿着灰布对襟,看上去拽得很。”
男主角,骆炯坐在他父亲的下首,听见他的描述,暗笑道:“我听说今天二弟又去了赌场,输了不少吧。”
骆青山的脸此刻暗沉下来,向乔羽琛说:“你看看你边上坐着的这位,是不是他抢了你?”
乔羽琛凑近了,跟骆烽双眼对视,清楚地接收到骆烽眼底的威胁意味。
他不温不火地退回座位上,一时间没有说话。
乔总督也有点绷不住场合了,他四十老几才捡到这么个儿子,怎么舍得有人欺负他,要是这骆家二小子,真打伤了自己儿子,那今天就当场收拾他,算是体现自己父爱了。
乔总督靠在椅子上,瞪着骆烽,对儿子说:“儿子,你放心大胆说,这儿没人敢欺负你?是不是他抢了你?”
乔羽琛笑着,一把拉过骆烽的手腕儿,说:“哪儿呀,我没戴眼镜,才认出来,原来骆二哥是我今天救命恩人。”
骆烽自己都懵了,盯着眼前这白白嫩嫩的少年,不知道他要唱哪出。
乔羽琛接着说:“那两流氓抢了我钱,本来还想欺负我。结果正好骆二哥从赌场出来,出手相助,如果不是现在又遇见了,我都不知道在哪儿去谢你呢。”
骆烽心下疑惑,但是既然人家给自己发功勋章,自己当然得接着,马上笑道:“这种小事儿,举手之劳,沈兄弟言重了。”
乔总督和骆青山相视一眼,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骆老爷还在寻思,如果自己二儿子真把乔总督儿子打了,那就实在难处理了。
处理得太过,自己面子过不去,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他骆青山怕巡捕房,但若是不处理吧,今天的饭局本就是为了拉进两家关系,拂了乔裕民的面子,对骆家也只有坏处。
好在是个乌龙。
台面上的气氛终于热络起来。
“哎呀,老骆你儿子真可以呀,虎父无犬子。改天我可得好好谢谢令郎。”乔总督大笑着站起身,拿起靠在玄关处的一个长木盒说,“老骆,我新捡了件宝贝,正好今儿带过来,请你掌掌眼。”
乔总督让副手帮忙扶着木盒。
他打开盒盖,刀光一闪,与人等高的木盒中,竟然放着把古朴的偃月刀,刀身呈半月形,刀头阔长,黝黑的刀柄略带些铜锈,想必是古物。
骆老爷眼前一亮,起身走进细看,赞道:“好刀!”
乔总督将偃月刀取出,样子颇为吃力,这刀的重量不轻。
乔总督将刀打横,炫耀道:“前天有两个土夫子,应该是刨了一个三国墓,逃到我们洪城来,被巡捕房拘了。这刀我一看就不是凡品,就先扣下来了。”
骆老爷抚摸着刀柄,神色珍重。
乔总督将宝刀递给骆老爷说:“这刀没准儿关二爷用过呢。就猜你会喜欢,我一成天做办公室的也用不着。羽琛今后有劳烦你看顾,这柄宝刀,你说什么也得收下。”
骆老爷欢喜得都忘了推辞一番,攥着刀就递给身边的手下,跟乔裕民勾肩搭背回了座位。
礼送对了,便万事亨通,骆老爷半点儿架子也没了,跟老乔推杯交盏。
三个小辈各自有心思,在台面上几乎不怎么交流。
只有骆炯时不时问乔羽琛几句近况。
倒是骆老爷和乔老爷,哥哥弟弟叫个没完。看脸色,双方都已经喝透了。
骆家主清醒时的文雅明显是装出来的,现在一醉,又是一身返璞归真的江湖气。
他往桌子上一拍,拍得杯盏碟盘抖了三抖,吼道:“骆烽,你小子,给我滚过来!”
骆烽本来闷声吃菜,被这么一吼,不明就里,但在父亲面前就不好发作,只好起身走到他跟前。
骆老爷面色很沉,垂着通红的脑袋,又转头对乔羽琛说:“奕明呀,你,你也过来。”
等两人都站在他身侧之后,骆老爷正过身子指了指地面,对两人说:“你们快……快跪下。”
乔羽琛满腹疑惑,以为只是古时候什么酒桌传统,只好跟着骆烽一起跪下。
乔总督酒精上头,本来已经神志模糊,看这场面,脸色一变,有些紧张道:“骆大哥,你这是要干啥?”
骆老爷没管乔总督的问题,打了个酒嗝,口齿不清地说:“你们今天提前先碰了面,也算是有缘分。今天俩家长辈都在,你们就在我跟前拜……拜个堂”
其他人闻言,面露惊愕。
乔羽琛在心里问系统:“拜堂?神马意思?”
系统言简意赅。
【古代社会确认夫妻双方开始共同生活之前的结契仪式。就是让你俩结婚。】
乔总督酒都吓醒了,噔地站起来,说:“老骆!这这,这不合适吧。”
骆老爷面色酡红,一拍脑门,说:“瞧我这秃噜嘴,不……不是拜堂,就是那个,拜,拜天地,拜高堂……”
乔总督整个人都急了,撑着椅背说:“你这不还是成亲么?”
骆老爷摆摆手说:“不是,两个男娃成啥亲?我让他们兄弟结拜。”
乔总督松了口气,坐回座椅上,心想:结拜了也好,结拜之后,儿子也算是能安心待在他们骆家。
骆老爷晃悠悠站起来,扫视一圈,嘴里喃喃道:“哎呀,没做准备,关老爷都没请,这可咋办……”
他身子转了三百六十度,又瞅见靠墙放着的那柄偃月刀,眼前一亮,嚷道:“把那刀给我拿来!”
手下人将刀捧给他。
骆老爷举着偃月刀,往地上一剁,说:“今儿没带关二爷的神像。我就着老骆送的宝刀,勉强扮一回关公了。你们拜我,拜我也是一样的。”
骆烽看上去痞里痞气,没想到在老爹面前这么乖巧,让下跪就下跪。现在让他结拜,他也无半个不字。
乔羽琛更是无所谓,反正骆烽马上就要死在他手上了。这人虽然讨人厌吧,但罪不至死,可惜杀他是自己的任务,算他倒霉。
骆老爷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右手持刀,腰背如弓笔直,因为喝了酒,红光满面,如果在戴上京戏里老旦的髯口,还真有点关公再世的意思。
乔羽琛规矩地跟着骆烽举起酒碗,一句一句地念着誓词:“我与骆烽自愿结为八拜之交,从此以后,白首同归,生死不渝,情同手足……望关帝与诸位共鉴,如违此誓,天崩地裂。”
双人扣头三次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