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甬道漆黑,从尽头的窗里透出一块白煞煞的光,身后的铁门潮湿生了锈,怎么用力也打不开。
君神曜慢慢地向疗养院内走去,脚底的水渍夹杂着污渍,粘腻得迈不开腿。空气里是将死的味道。
楼里却没有人,一间间屋子都是空的。
他听到转发条的声音,吱嘎、吱嘎,转了好几圈。接着,水流般叮咚的音乐从音乐盒里流淌出来,是《蓝色多瑙河》。
他向最靠里的那扇开着的房门跑过去,果然就看到君神昔坐在地上,抱着个旋转木马的音乐盒,他还是小孩子的模样,睁着他的异色瞳,说:“哥哥,你怎么才来接我?”
“呼!呼!”君神曜从草地上坐起来,冷汗淋漓。
怎么最近老是梦到他?
听人说,一个人连续梦到另一个人,证明他马上就要被梦里的那个人遗忘了。所以有一次苏玛丽分了手,连续梦到前男友两次,说什么也不肯睡觉了。虽然最后还是睡着了,人总不可能一辈子不睡了。
想到自己要被君神昔遗忘了,君神曜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
远处琴房里好像传来悠扬的钢琴声,《蓝色多瑙河》像在梦里那样流淌着音符,怪不得做了那个梦。
像是命运的召唤,君神曜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加快脚步,他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应,那个弹钢琴的人,也许是他在等的人。
君神曜越跑越快,噔噔噔上了楼梯,终于到了琴房,声音却戛然而止。
君神曜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却看见一个戴着蝴蝶结穿着制服的女孩抱着琴谱,站在门边,错愕地看着她。
也对,是他神经过敏了,君神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刚的曲子,是你弹的吗?”为避免尴尬,君神曜问道。
“不是啊。”女孩回答。
“那你知不知道刚刚弹曲子的人去哪了?”
“不知道。”
“噢。”
和女孩子说话总是在三句内结束,这样怎么才能找到女朋友啊苏杰克!
“玛丽亚~”另外两个女孩子从楼梯跑过来,冲她招手。“快过来,上课去啦!”
“哎!好!”玛丽亚从门边挤了过去。
三个人渐行渐远,零零散散的语句落入君神曜的耳朵:
“你刚刚怎么跑得这么快?”
“我听到有人在弹琴。”
“是刚刚那个帅哥?”
“不是,我来的时候那个人就不见了。”
“噢,下次不要丢下我们自己跑啦~”
玛丽亚。君神曜在心里笑,他还以为这种名字除了他姐姐,现实生活中没有人会取呢。不过,这本来也是游戏。
那些女生应该是日间部的吧,白天还要上课。
为了躲避家里沉闷的气氛,君神曜早早就来到学校,找了个僻静的草坪睡觉,现在也睡不着了,只好找个地方打发打发时间再去上课。
在月亮挂上树梢的时候,君神曜推开了教室的门。
又是一个周六的晚上,大家照例坐成了一圈,准备忏悔,忏悔完毕再开启新的一周的生活。
为什么要忏悔?因为人有罪。
没做错事能不能不忏悔?答案是不能。
因为人是有原罪的。只要你在这个世界上生下来,就是要赎罪的。
苏杰克作为一个信奉马克思主义的无神论者坐在人群里,感到自己格格不入。
梵妮老师站在圆圈中间,说:“第一个同学,请开始你的忏悔。”
一个小个子男孩子站起来,双手合十:“无所不在的上帝啊,我有罪。我常常会偷吃妈妈的黄油面包。”
人群里发出嗤笑。
“大家,严肃一点。”梵妮老师认真地规劝道,“上帝是无所不知的,他无时无刻不在看着我们。”
“老师,无论我们做出如何荒唐的事,上帝/都会原谅我们这些无知的孩子的。”有人起哄道。
梵妮老师的脸涨得通红,只好说:“下一个。”
下一个是君神晖,他整理了下领结,优雅一笑:“无所不在的上帝啊,我有罪。我的罪是......”
他苦恼地挠挠头:“我太好看了。”
同学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
然后,一个女孩子爆笑着拍腿道:“哈哈哈哈哈,晖少爷真是太幽默了。”
君神曜看了眼那个麻花辫的姑娘,果然,会给君神晖的冷笑话捧场的,除了弗洛拉没有第二个人。
梵妮老师更生气了,“君神晖同学,你要虔诚地忏悔才行。”
君神晖道:“我很虔诚啊。我的好看引起了大家嫉妒和愤怒的情绪,那可是潘多拉魔盒里才有的脏东西。难道不是罪吗?”
梵妮老师无语,指了指君神曜:“君神曜同学,还是你来吧。”
君神曜站起来,深呼吸,虽然他不信奉这个教义,也不明白这种仪式的意义所在,但还是本能地觉得,身处这个环境,就要尊重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