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金玉良言都在讲：明哲保身，不要多管闲事。

一时手贱，就落得个自作自受的下场。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是走一步，土豆紧跟一步，犹如条尾巴怎么甩也甩不掉。

好在蔫土豆因为刚化成人形，一天也撑不了多久的人形就得化成土豆戳回泥里，他还是很轻松的能甩掉。可是，甩掉之后，也不知道土豆哪里来的死心眼，竟然磨磨蹭蹭撵上了？！

有好几次，他正闲逛集市，闲心游乐，想是一下美好的市井生活，谁知道一个转身就看见傻乎乎躲在墙角后面的的土豆。

他都专挑些难走和异常辛苦的路走，本以为那小子会知难而退，谁知道就是花费的时间长点，人是狼狈了点，可还能可怜巴巴的跟上了。

好在，终于是还有点眼力劲，察觉他不待见他，所以蔫了吧唧的土豆也知道刻意的保持着些距离，勉强算是不打扰。

他投宿客栈，他就弱弱的站在客栈外。他吃饭他就站得更远了，偶尔饿了就从流浪狗嘴里要扣吃的，一副闷葫芦，小心翼翼，也不吭声，看见自己休息，他干脆化成土豆插在土里也休息，总之，就是宁顽不灵，死不放弃。

这样带着尾巴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记得，那天好像有次下雨，他出来游山忘记带伞，正愁着躲雨，这时蔫土豆也不知道从哪里拽来的大荷叶，气喘吁吁的塞进自己手里，扭身就跑，然后跑远了点的距离，再傻站着。

他尴尬的举着荷叶，其实也挡不了多少雨水，看着雨里正对着自己傻乐呵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再次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叫什么？”

大雨里，少年似乎听不清楚，只是看着他，似乎因为第一次听见人说话，一双眼睛还傻愣愣的。

烟雨朦胧，那双混沌的眼睛可惜少了些许灵气，因为听不懂，挠头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却又犹如水墨画般，浓淡相宜，又单薄的可笑。

他记得当时自己只是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像是下了点决心：“要是没名字，就暂时叫河阳吧。”

这名字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他的一位故人喜爱的一把古琴的名字。

可是，谁知道即使隔着雨，他也看见魔音土豆激动的耳朵和鼻子都红了，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总抽抽的吸着鼻涕，还混着泥点子。

他那时候，好像也笑了。

不过现在，怀念难得清静的他，总会忍不住想，真是自己抛的坑，哭着也得填完啊~~！

他告诉河阳，自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半吊子散修，学业不精，倒是会游手好闲，偶尔替人捉点小妖挣点生活费，居无定所，基本上吃了上顿就少了下顿。徒弟吧，他不能收，怕差了辈分，不过，倒是缺少一个打下手的仆人。

这么严峻的生活条件，蔫土豆似乎是很满意，铁了心般，就知道看着他笑，一点微词都没有，恨不得走一步就跟一步，生怕走丢了。

于是自然而然的，蔫土豆就任劳任怨的胜任起小仆人的角色，衣食住行，鸡毛蒜皮，事无巨细。

有时候，遇到些比他更低阶的小妖怪时，他连出手都省了。

虽然他因为渡劫失败，他内修受损严重，但对付些中低阶的妖怪其实问题不大，只是碰见真正的高手，可能三两招便会露出破绽。不过他懒啊，有这么一根好苗子在，当然要物尽其用啊。所以平时他也会教他些法术，他还记得各门派修行的路数，隔三差五的会教他些皮毛。有时候是玄门正宗的，有的时候是他们玄司宗，更多的是他从别的书上看来的法术，总之林林总总，教他的都是些技艺不精，却很实用的大杂烩。

日子久了，偶尔他甚至也会觉得土豆在修习方面还是很有天分，不过几年功夫修为已经提高不少，碰见中低阶的妖怪也能肚子应付，更不用再频繁的变回土豆插回土里……

只是，金无赤足，人无完人。

有两点是白清踪至今还一想都头疼的：一个是河阳那个不太灵光的脑袋，另一个就是明明是个大结巴还喜欢絮叨。

这些症结归根到底，还是和他被打算的三魂七魄有关。他也问过河阳，能不能还记得之前的事情，可惜他冥思苦想了好几个月也没有想出点什么。

最后他也不难为他了，他只能默默含泪忍受了。

前尘可以搁置，但是现下有件事却不能等。

内丹，是精怪化形的根基。

虽然隔三差五传授给他些零星心法，其中不乏能帮他稳住了心神的，但是内丹是万物本源，绝对不可长久缺失。尤其是像河阳这种不知原型是何物，又失去内丹的精怪，找不到原来的本体是什么，干巴巴的寄宿在一株土豆上，随着内丹丢失的时间越长，也就越危险，长此以往势必会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至于，形神俱灭的时间，具体的是多久，他也难下定论，但是一旦身体开始出现枯败，就是危险信号。

好在，河阳虽然神识受损，但还是能隐隐约约能感应到内丹所在的方向。虽然也去错过许多地方，但是最终还是追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