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冲觉得自己真傻，真的。

作为一个孤儿玩家，他自己玩游戏玩惯了，基本没怎么带过妹妹。但这也不是妹妹不妹妹的问题，它是那种很特殊的……为什么一个智能机器人陪玩能傻到这种地步？该引怪的时候，两个人要么都客客气气地不好意思先动手，要么心有灵犀地引了完全不同的两群怪物。

叶冲说，要不听我指挥吧，咱们先打这几只。温柔姐姐看似很好沟通地点了点头，抬手就引了另一群怪。她的走位，计算，预判，几乎是刻进程序里的误差。偏偏温柔姐姐认错的态度极好，眼泪汪汪的一再道歉，原因大致是公司内关于魔土副本的攻略可提供的讯息太少，对机器智能的干扰又太多，臣妾做不到啊做不到。小叶这种脾气好的人还真没法凶她。

即使副本这七天的计划里只打一次，再找代练不太划算，叶冲觉得也没其他出路了。这次他嚎完RD76依旧古怪地没有应声，但视野右上角的通讯设备菜单光速划过了一条【网吧管理人员请求通讯！是否接入？】

不对劲，很不对劲。叶冲满怀疑惑地打开了通讯，一个精灵族骑士突兀地蹦了出来，他座下那匹长着火焰翅膀的天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活动过，高高抬起蹄子朝着天空长嘶一声，溅起来的尘土都快有小叶同学的普通人族少年角色高。叶冲一边咳嗽一边甩手，仰起头打量了半天才发现这个出场嚣张的家伙就是楼下半死不活的那个中年网管。“是你啊？能先下来吗，我脖子累。”

“嘿嘿，不好意思。”李五技把缰绳一甩，换成个晃晃悠悠念着咒语的魔法学徒沙发，顺势瘫在了里面。“是找代练吧兄弟？不用筛了，就选我。价格给你优惠，绝对比智能代练贵不到哪儿去，你也应该知道魔土对机器人的屏蔽很强吧？像这个陪玩美女，差不多的型号咱们网吧好多的客人也订过，在其他游戏里表现都不错，就是这种快倒闭的破游戏幺蛾子才多。”

他打量了一下副本的入口，“这个？低级本我挺久没打过了，但也肯定能一遍过。现在还来玩魔土的人应该都挺恋旧的，我可以给你个情怀价，三十一个本怎么样？”

“二十，我就打这一个本。”叶冲很不会划价，但他感觉对方也不是愿意多费口舌的人。

“好好好，反正就一会的功夫，够我买包烟就行。”李五技打了个哈欠，像是拍小狗一样拍了拍陪玩姐姐的脑袋，“七天呢，一个人玩也够没意思的。这陪玩你别退，当个小跟宠都行，说不定一会儿它们公司就把魔土的操作配置给她更新了。”

温柔美女心虚地低着头任他数落，捻着旗袍的一角揉来揉去也不说话。

叶修发了个组队申请，然后打开副本列表把三个人都添进去表示默许了他的建议。这个本的限定人数是2/4/6人，系统为他们匹配队友的时间预计十分钟。李五技又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头毛绒绒的巨型海象，拍了拍身后的两个鞍位。“先去戈麦斯火山口看看吗？就在附近，我顺便抽根烟，闲着也是闲着。”

出了副本，魔土为若干年前的叶冲小朋友构建的初始世界就不见了。辽阔的沙棘荒原一望无际，山脉像陆地蓄力后凸出的狰狞青筋，深青色的铜矿从山崖边曝出冷厉的棱角。巨海象敦厚的蹄子落在火山口边缘浓重硫磺味的砂石上，发出了一声闷响。李五技纵身跳下，蹲在海象脚边拿出个长着两撇小胡子的枞木烟斗抽了起来。烟斗里封印的恶魔一边被烫得嗷嗷咒骂，一边冒出香味浓郁的青烟：“你这个该死的英雄！哎呦，你…你会被扔进岩浆里烤熟的，我，白骨宫殿的主人，将用永恒的灵魂诅咒你！”

这个恶劣的设计据说就出自“信纸”之手。在魔土里，抽烟被认定为是需要遏制的行为之一，灵敏度设置得大概只有其他行为的80%到90%左右，这一点对于烟鬼老李的遗憾倒是可以通过听听烟斗里的恶魔哀嚎聊以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