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教室里一般没什么人，住校生都回寝室午休，走读生基本不会早早来学校。

匆匆吃了一顿后，白烨丢下两个脑袋有包，大中午约吃鸡的两人回教室补瞌睡。

本来以为可以好好睡一觉，但教室里奇迹般早早扎了两堆女生，有几个好像不是本班的。

在白烨进门时，她们偷偷瞄向他，然后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白烨是不可能在这种地方睡着的，于是单肩背起包，爬上后山的图书室，留下教室里的一阵小骚动。

清溪中学坐落在一座郁郁葱葱的半圆山下，前面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清溪河，用外人的话来说，清溪中学能有这些年的成绩，除了师生的共同努力外，还有山上的神灵保佑。

正所谓风水宝地。

图书馆被葱郁的树木掩映在半山腰，和山下现代风格的教学楼不一样，它比较偏中国风。一路的鹅卵石小径进来，浑身都会浸透在书香墨气中。

时而有几声鸟鸣清脆响过，随即又被室内安静的气息泯灭。

白烨走到书架前，站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本足以掩护自己睡觉的书。

他抬手将书抽出来，一束柔和的光突然像从袋子里迸发的浆汁，撒向之前被挡住的阴暗区域。

这时，书架对面的书也被抽掉。

狭小的书缝里，白烨看到了那个之前在食堂小卖部碰到的人。

阳光在他左侧脸部打下一层淡灰的侧影，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动，柔和的光线衬得他的轮廓更加立体。

或许是感觉到了白烨的目光，少年睫毛轻颤，抬眼冷冷地扫了过来，然后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一秒，沐浴在阳光下的薄唇僵硬地动了动，以示打招呼。

即使有光线的烘托，少年身上仍是笼罩了厚厚一层冰冷的清高。

白烨也扯起嘴角礼貌性地回复。

他真的是扯动唇角的，不是很自然的那种笑，白烨有点怀疑他对笑还缺少练习。

他一路学着那个人扯嘴角的样子，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将书打开立在桌上，然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种神圣的地方睡觉，醒来后心里还有点小忐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亵.渎神灵。

不过还别说，真是个补瞌睡的好地方。

两点，白烨扒两把睡得有些乱的头发，踩着寝室的起床号角下山。

下午班会课时，刘哥从办公室领着一个高高的男生走进来。

“cao！”熊沉靠在墙上看着后排的白烨，一脸的难以置信，“我是在做梦吗？学霸真来扶贫啦？”

“大家好。”少年的校服袖子被撸到手肘，单手拉着肩上的书包带，声音里有着这个年龄少有的低沉，“我叫顾煜。”

这两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一种被压上刑场的即视感。

或许是出于对外来入侵者的警惕和防御，九班男生眼里看不出一点欢迎的意思，毕竟九班就那几个妹子，猪多肉少。

而后排几个女生则惊讶得用手拖住下巴，生怕脱臼。

有两个偷偷从手指缝中瞄了白烨几秒，然后在桌肚子里挥舞着激动的拳头。

“你要高一些，坐白烨后面吧。”刘锦涛薅一把头顶被风掀翻的发盖，指指窗边最后一排的位置。

从顾煜进门的那一秒起，高三九班的53双眼睛就没从他的身上离开过。

白烨干咳一声，将椅子往前靠靠，坐直身子。

顾煜的脚步在他身边停下。

他垂目，睫毛在眼脸处投下两排剪影，“嗨！”他勾起嘴角，眉头上调，像是和老熟人打招呼。

这一次嘴角的动作倒是熟练了不少。

白烨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疑惑地转过脸，用眼神确认：你在和我说话吗？

顾煜两步走到座位上，放下书包回头看了他一眼。

“嗨。”白烨有些不自然地抬抬手。

身后传来椅子被拉开的声音，白烨抬头对上了熊沉脸上大写加粗的喜出望外。

好像是在顾煜向白烨打了那声招呼之后，教室里的气氛似乎有了些许变化，似乎是有人想要缓和一下这种鸦雀无声又各怀小心思的气氛，但出口的只是硬生生的干咳。

因为顾煜身上的冰冷气息，谁也不敢先说话。

“欢迎新同学！”前排的熊沉突然从位置上跳起来，单脚踩在椅子上，大吼一声，用尽浑身力气鼓着掌。

后面的白烨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顿操作吓得一批，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厮的如愿以偿了，也不知道上天是看重他哪一点。

接着教室里就响起一片欢迎的掌声。

就算是面对新同学，大家也难掩内心的真实想法，这或许就是年少之人的轻狂。

*

“白烨，”刚下课，腰子就从隔壁跑进来，一屁股坐在熊沉前排的位置上，“那牲口走了。”

“谁？”熊沉还没从以后多一份作业抄的幸福中缓过神来，早已忘记了腰子的痛点，也没反应过来这一刻他的兴奋点。

白烨从数学书里抬起头，正准备说点什么，话就被腰子打断。

只见腰子提高了嗓音，说出了一句让他后悔莫及的话，“我说，顾煜那牲口不在我们班了，老子兴奋了一节课！”。

“……”

话一说完，他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

原本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熊沉机械地转头与白烨对视一眼，二人便整齐地倒向窗户，最后一排叼着笔的牲口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

世界上最尴尬的事也莫过于此了吧。

说坏话被当场抓包实在是有些丢人，于是整个下午都在向白烨和熊沉发求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