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放心，我必会护他周全。”陆晨旭早就料到教罚定然会同意，他虽然年迈但并不古板，做了礼接过老头子递来的卷轴，听教罚语重心长地说：“也要保全你自己。”

此时的梅芳阁门口，现在是丑时，现世计时约莫两点的样子，再有两个时辰，方默生就跪够两夜一天了。他如今身边多了个陪他罚跪的，虽然没他这么久也跪了有六个时辰了，穿着红衣招摇的人，整个里界也只有这个被称为红衣白曦的小魔女敢这么做，她看上去还真没有哪一点像是一个旷世奇才的样子，也就是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他道：“你不必过来认罚的。”

“我知道。”白曦一笑，跪了这么久这人终于搭理她了，“本来就算没有我的猫，你闯藏书阁也是违反校规，所以我现在在这里也只是因为我违反了校规而已。”

方默生看着女孩的眼睛，他收回刚刚平平无奇的这句话，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睛，里面似有星辰万物，随即他也一笑，“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丫头。”

“他们说着要学现实那一套人人平等，结果还不是有家有势的挨板子，无权无势的出校门，哪有公平可言？我不喜欢。你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你借着梅芳阁故意摆脱你家小书童，现在又为什么替他求情？”白曦小时候被陆晨旭带回陆家，在规矩甚严的陆家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被罚跪的机会多了去了，她才不在乎罚跪的这几个时辰。

“你是故意的。”方默生默然，小魔女是故意让他被教罚发现，帮了自己一把，悄无声息的，让林青以为被发现是她闯出来的意外，不去记恨自己。

“我想靠近你，也想帮他。”

方默生也勾起嘴角，这肯定不是他常有的表情，“你想靠近我总不会因为我长得好看吧？”既然知道自己的阴招，这个女孩一定观察他挺久了。

“我们彼此彼此，你敢说你没有观察我和我哥哥？我们三个人，这个叫心照不宣。”白曦就是一夜全灭的白家唯一的后人。“那个晚上白家全灭，你父母失踪，陆家退出大祭台，家主昏迷不醒，陆晨荫身死，说我们三个人没有关系才奇怪吧！”

两千年前，一颗陨石落了下来，没有毁灭周遭一分一毫，附近草木茂盛流水再未断过，这个石头被当做天石人们在上面筑起了祭台，从此受人祭拜。谁也不知道，这颗陨石的能量一点点渗透到了土地里，融入果蔬河流中，如此日积月累，不知不觉，这片土地出生的孩子开始拥有令人害怕的力量，大祭台给出了第一道预言：【奇眸于世，兵戈起，血流成河。】

果然不久，一个紫色瞳孔的孩子出生了，像预言说的那样，战争爆发了，新王结束了暴君的统治，为了防止天石的力量无止境的蔓延，无姓人铸造了结界，将里界与现世隔绝了两千年多年。

“你不害怕预言是真的吗？大祭台十二年前可是预言我要毁里界。”方默生被怀疑为这一次大祭台的预言里的人。

“红衣降灾？你不觉得我更像吗？你要是再来个红衣，那以后就只能称呼你为妖孽了。”

“人人都在躲预言，我第一次看见有人往上面凑的。”方默生和她的渊源并不小，甚至还恨过她，他父母失踪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救出了当年年仅四岁的白曦。

“我不信预言，我信我自己。”白曦朝梅芳阁磕了三个头，这里也算是方家的祖宅，“玄风夫人让我给你带话。”白家地界里有这么一片荒地，名为蒹葭林，除非有白家家主的许可，否则谁都进不去。方默生的父母就把她放在那里，然后她在那里等到了抱着陆晨荫尸体的陆家父。

“对不起。”白曦对方默生郑重说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当时才四岁。”

“是玄风夫人托我，如果见到你和你说一声对不起。”白家灭门的那个晚上4岁的白曦只记得三句话。

【你要活下去，永远记住你姓什么。】

【帮我们说声对不起。】

【我带你回家。】

“我没有要对你说抱歉的意思，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你没有错。”方默生并不厌恶这样直接的表达方式，甚至更喜欢这样的表达，没有那些虚与委蛇和可笑的拐弯抹角的寒暄。“祖父教导我，冤有头债有主。”

“你想报仇？”白曦问，“不是说下落不明吗？你怎么知道他们二位真的死？”

“尸体就在我家祖坟，牌位就在我家祠堂。”方默生答。

“有个查明真相的机会，你参不参与？”陆晨旭一步一步走来，他向来都是不紧不慢的，他走过去把卷轴递给方默生道：“你可以先看了，再回答我。”

“教罚答应了？”白曦刚刚笔直的腰一垮坐下去。

陆晨旭蹲下来一扇子敲到她头上道：“跪好了，教罚说了等你跪到天亮，他就放过林青。”

“哦。”白曦跪直了，拿手肘捅了捅隔壁的方默生问：“怎么样？你去不去？”

“百灵会我没拿到榜首。”陆晨旭的大名不只是在山海苑，既然他问了自己，那肯定是有解决的办法。

“教罚作为山海苑的元老，虽不教导学生但手里却一直有一个特选的名额。”陆晨旭知道既然这样问，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参与这个任务了，他拿出和榜首才能得到的刻有灵字的令牌递过去。”教罚说，你可以回去了。”

“凭什么？”白曦把陆晨旭手里的牌子拿过来再直接往方默生手里一塞，“凭什么你的小书童罚我在这儿跪呀！”

“你自己框人帮你接任务，你以为教罚看不出来吗？”看白曦一撇嘴，陆晨旭又是一扇子敲下去，“别装哭，哭了你可能明天就要去领另外三十道惩戒术。”

“没事，我陪你跪。”方默生把卷轴递过去，令牌收起来，他上次看家陆家兄妹可不是就这个样子，小的没大没小，大的软硬不吃。

“不要你陪，活在铁面无私的陆家大少爷手下，我哪敢这么矫情，他都当我是个汉子，还不如待在现世呢，至少没人打我。”惩戒术可不是好受的东西，除了被山海苑教罚和陆家掌罚打以外她还真的没怎么受过伤。

“自己的错，自己受罚。”陆晨旭摇摇头把扇子从白曦手里抽出来，陆家家训很多，其中一条有错必改，有过必罚。

“哦。”她一把拉住方默生的袖子，“那不然，你还是陪我吧，不然我不跪了，反正开除的是你的小书童。”

方默生有些好笑，只能应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