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立秋将近，天晓得略晚些。辰时初刻，才有金灿灿的日光破云而出。给整座莲花坞披上金色纱帐，正堂屋檐下方的九瓣莲，仿若佛祖座下莲花，熠熠生出缭绕仙气

廊下，金凌两手捂住胸口，疾步穿行。站在孟瑶门口时，略微喘气，重重踹向木门：“快开门，给你带了上好的金...创....药”

开门瞬间，尾音变得越来越低，最后卡在喉头，瞪着屋内的人，两眼发直

蓝曦臣精神抖擞，一脸笑意地看着金凌：“多谢金宗主美意，子晞还在休息，我们少刻便来”

越过蓝曦臣，金凌瞥见趴在桌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孟瑶，脸攸地变红，递过怀中掏出的精美小药瓶，匆匆向蓝曦臣行了礼，转身便跑

以致孟瑶浑浑噩噩间，只看见个匆忙的金色背影。带着几分慵懒地睡意问：“泽芜君，刚是金公子吗？”

蓝曦臣点头：“子晞，我们该出发了”

天朗气清，天光在湖面碎成一道道金闪闪的亮。秋风拂过，仿佛藏了满湖的金子

一行人分坐几艘小船，江澄带着几名江家门生，和唐梦柔同坐一船。金凌追着蓝思追，与其余蓝氏门人坐了另一艘

上船前，好几次，孟瑶都瞧见金凌暗暗地朝他身边凑过来，神情怪异，每次都以还没开口，又被蓝思追拧着胳膊，往后拽而告终。不由得暗笑，金凌真是随了他舅舅，不仅是脾气秉性，连眼光也差不多

孟瑶自然地和蓝曦臣同坐一船。才进船舱，孟瑶整个人就歪歪斜斜地靠在一边，困倦得不行。说起来，还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或者说后半夜压根就没有睡

夜里睡意正浓，迷糊间听到敲门声。开始声音很轻，敲得礼貌而节制，孟瑶以为是梦，含糊地喊了声不要吵，翻个身继续睡。谁知敲门声持续不断，直至无法忍受，才不得不摸索着爬起来开门

孟瑶半眯着眼，朦胧间看到一抹蓝色身影，撑着门框，哑声问：“泽芜君，这是还没睡？还是起太早？”

蓝曦臣眼下乌青，有些疲惫：“子晞不请我进去？”

转身进屋，孟瑶半靠在床边，半睁着眼，盯着晃动的烛火发呆

蓝曦臣找了件外衫，给孟瑶披好，又坐回桌边，喝了口茶：“适才，我回了趟姑苏，向叔父询问有关血蜘蛛的事，又查阅古书，找到些东西”

下午余家别院的事情后，孟瑶隐隐有种感觉，血蜘蛛的主人与整件事情有莫大关系。听到有线索，瞬间来了精神，连眼睛都放出光：“结果如何？”

蓝曦臣：“叔父说血蜘蛛原是北方荒漠的一种毒蜘蛛。三四百年前，出现了一个家族，擅长用毒，也擅长控制毒物。血蜘蛛就是他们驯养出来的一种毒物”

孟瑶：“什么家族？听着挺厉害”

蓝曦臣摇着头：“所有古籍均是语焉不详。况且年代久远，叔父也不知详情，只说这个家族覆灭后，血蜘蛛也跟着消失了”

孟瑶：“可查到如何驯养血蜘蛛？”

蓝曦臣摇头：“书中并无记载，且叔父也不知。书中只说中毒后，人会昏厥三日，耳后出现红色蜘蛛图案”

孟瑶：“三日后呢？可有解法？”

蓝曦臣又摇头：“并无详细记载。只说人死后，体内蜘蛛毒可提炼出怨气”

孟瑶沮丧：“难道以此提炼怨气，催化操纵走尸？不过，目前没有多余的线索，只能从青州入手了”

可青州内应也有可疑，这人留在莲花坞定是另有目的。不论江氏宗主出现任何问题，都会是惊天大事。这样的大事不日便会传开，街头巷尾，随意走进间茶馆，消息会像蜜蜂一样钻进耳朵，嗡嗡地叫个不停。何须冒如此大的风险留在莲花坞？

反观内应的言行，更像是有意留下线索，让江澄发现

“泽芜君，此行可能有诈，我们需小...”，孟瑶回神时，蓝曦臣趴在桌子上已经熟睡

取下身上的衣服，披在蓝曦臣身上。孟瑶嗔怪道：“扰我的好梦，该罚”

左右睡意全无，又瞧见罪魁祸首睡得正香，便起了逗弄的心思

孟瑶模仿着蓝曦臣，趴在桌上，一眨不眨地盯着。睡梦中的蓝曦臣没有表情，时而眉头微蹙，难得的严肃，像是随时会惩罚学生的苛刻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