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回过首去,一一扫过七人,方才大着胆子出了客栈去,亲眼见到外面一切如常,再无争先恐后涌入客栈的蛛丝,他便又到了七人身旁,道:当真已无蛛丝了。
七人齐齐舒了口气,便上楼收拾行囊,各自散去了。
谢晏宁将整间客栈搜查了一通,并无于琬琰的行踪,却是又从房间中搜出了几具尸身来。
而后,他下了楼去,按了按太阳穴,转而去查看楼下的尸身。
这大堂内,统共一十五具尸身,知雨与账房先生的尸身亦在其中。
他注意到了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一看这长衫的后襟,其上竟果真绣着流光钱庄四字。
书中曾提及过流光钱庄上至掌柜,下至小厮,皆着藏青色。
于琬琰一抱着知雨回到客栈后,便请掌柜去买棺材,并去流光钱庄报信。
掌柜又命小二哥去了流光钱庄,而自己则去了棺材铺子。
这客栈内并无小二哥的尸身,小二哥十之八/九逃出升天了。
而于琬琰理当与小二哥身在流光钱庄。
若真如此,那么他还有还阳的机会。
第18章
陆怀鸩自然关心于琬琰的死活,虽然于琬琰曾对他下了杀心,还曾怀疑过谢晏宁便是杀害知雨的凶手,但他见得谢晏宁为于琬琰而眉尖微蹙,竟本能地不快起来。
在他不远处的方泠娘被一地的尸身吓得花容失色,双足发软,好容易缓过气来,便告辞道:多谢两位公子救了我的性命,我这便回方家村去了。
话音尚未落地,陆怀鸩客气地道:此地不太平,我送姑娘回方家村吧。
方泠娘推辞道:公子不必麻烦,我知晓该如何从这客栈回方家村。
陆怀鸩坚持道:并不麻烦,如若姑娘在回家途中有何不测,不是白费了师尊将姑娘从蜘蛛精的巢穴中救出来的气力么?
他对这方泠娘心存疑惑,不待方泠娘答复,便到了谢晏宁面前,低声道:这方泠娘出现得古怪,弟子在方家村救了三人,弟子打算将她带去见那三人,如若她所言有假,弟子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望师尊准许。
谢晏宁抵达方家村之时,村中已无一个活人了,显然陆怀鸩较他早一些。
他与陆怀鸩竟是在方家村错过了。
方泠娘的确出现得太过古怪了,蜘蛛精喜食人心,巢穴中的猎物除去方泠娘之外,无一存活,蜘蛛精为何要留方泠娘一命?直接挖心吃了便是了。
陆怀鸩迟迟得不到谢晏宁的答复,却不敢出言催促,而是耐心地等待着。
岂料,谢晏宁居然道:你且随本尊上楼,你这一身的伤须得上药、包扎。
言罢,他又朝方泠娘道:方姑娘稍待,本尊与怀鸩受了些伤,待处置妥当了,便会送姑娘回方家村,姑娘且等我们一等。
谢晏宁率先进得房间,见陆怀鸩踟蹰不前,斜了陆怀鸩一眼,含笑道:你怕本尊吃了你不成?
陆怀鸩并非害怕,而是忐忑。
这房间乃是谢晏宁所居住的房间,床榻更是谢晏宁所躺过的床榻
你且将身上的衣衫褪下吧。他的绮思突地被谢晏宁打断了。
他依令而行,心中原本并无波动,但被谢晏宁的视线一拂,却顿时不好意思了。
逃出南风馆后,他不曾在旁人眼前裸露过身体,更何况这旁人乃是谢晏宁。
是曾与他接吻的谢晏宁,是他想再次与之接吻的谢晏宁。
谢晏宁忽见陆怀鸩的耳根红得一塌糊涂,宛若熟透了的樱桃般,忍不住轻轻地弹了一下那被肌肤包裹着的薄薄的一层软骨。
陆怀鸩顿觉耳根烫得厉害,怔了半晌,方才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又低低地唤道:师尊。
不许乱动。谢晏宁收回悬于半空的右手,定了定神,继而去巡睃陆怀鸩的身体。
生前,他还在孤儿院之时,曾帮不少的男孩洗过澡,但他从来不曾亲眼见过除自己以外的成年男性的身体。
那一夜的春梦不受控制地窜入了他脑中,他曾经在春梦中,热情地亲吻过陆怀鸩。
陆怀鸩一双薄唇,抿成了最为适合亲吻的弧度,由于陆怀鸩正半垂着首,他只能看清大半。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掐住了陆怀鸩的下颌,迫使陆怀鸩抬起首来。
陆怀鸩紧张万分,低垂着双目,又唤了一声:师尊。
谢晏宁如愿将这双薄唇看了分明,方要去检查陆怀鸩的伤处,唇瓣却猝然回忆起了当时品尝过的甜意,旋即灼热难当。
他从小便为生活而奔波,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每次有人向他告白,他都是一口拒绝。
这个仅存在于春梦中的吻是他的初吻。
甚至有一瞬间,他想要在现实中回味一遍。
但这是不行的,他并不是同性恋,永远不会与同性发生什么,当然不能轻率地去亲吻一个同性。
纵然他的理智这般想着,他的左手食指却抵上了陆怀鸩的唇瓣。
他明白自己应该马上收回手,但食指竟突然产生了自我意识,非但收不回来,还以指腹不轻不重地磨蹭着这双唇瓣。
陆怀鸩何曾被谢晏宁这般对待过,他记得鸨母对他说过凭借他这样的容貌,若能习得房中术,是块以色侍人的好材料,她经手送予达官贵人的娈童无一人能及得上他的十分之一。
最初被谢晏宁带回渡佛书院之时,他每夜皆是和衣而眠,且不敢睡沉了,生恐谢晏宁将他当作娈童。
时日一长,见谢晏宁对女色、男色皆无兴致,他终是放下心来。
但在他被谢晏宁亲吻过后,他却时常觉得做谢晏宁的娈童亦不差,至少能光明正大地触摸谢晏宁。
可他已及冠了,早已过了能当娈童的年纪了。
他不明白眼前的谢晏宁究竟为何要这么做?不过既是谢晏宁,要对他做什么都无妨,他甚至暗暗地期盼着谢晏宁能多做一些,若能再亲吻他一回该有多好?
陆怀鸩的唇瓣又软又烫,激起了阵阵电流,谢晏宁手指微颤,故作镇定地又揉捏了数下陆怀鸩的唇瓣,转而细细地查看着陆怀鸩的伤势。
陆怀鸩身上的伤不少,幸而都不严重,大抵已愈合了,尚未愈合的仅有四处,分别是一双手腕以及一双足踝。
手腕与足踝明显曾被蛛丝贯穿,怪不得陆怀鸩行走的姿势与平日有些不同。
他一面为陆怀鸩的左腕上止血的药粉,一面问道:很疼吧。
陆怀鸩坦诚地答道:稍微有点儿疼,也不是很疼。
从陆怀鸩的神情判断,陆怀鸩并未撒谎。
陆怀鸩命运多舛,困于南风馆之时,每每逃跑,被捉回来后,便是一顿毒打,以致于浑身上下无一块好肉。
不过陆怀鸩乃是鸨母青眼有加的好苗子,即便心疼银两,鸨母还是买了名贵的药膏,将他的伤口养好了,并未留下一道伤痕。
现下陆怀鸩身上的旧伤乃是原身所造成的,不多,陆怀鸩并非女子,这原本算不得什么,由于陆怀鸩的眉眼过于出色了,如同是难得一见的夜明珠无端生出了瑕疵一般,令人叹惋。
左腕、右腕上药、包扎完毕,谢晏宁又蹲下了身去。
陆怀鸩初次从高处俯视谢晏宁,直觉得很是奇怪,但未多久,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滑入了谢晏宁的后襟,即刻盯住了暴露出来的一小段蝴蝶骨。
他曾见过这副蝴蝶骨的全貌,甚至亲手触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