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叔叔，我这也是生活所迫，走投无路，这真的是我第一次，结果就被逮着了，您们行行好放过我吧，我，我保证一定改邪归正，痛定思痛，重新做人……”

片区警局的会客室中十分安静，隐约可以听到外面鸭舌帽少年情真意切的忏悔。

蔺阳双腿叠交在一起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放与膝盖位置，显得十分随性惬意。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古龙香水特有的清淡香味在二人之间游走徘徊。不得不说，蔺阳确实十分适合当警察，他本就身材高大，健硕魁梧，再加上五官冷峻深邃，就算是如此随意，也给人一种强烈不容拒绝隐瞒的压迫感和震慑力，让人无处可逃。

棕色的钱夹被夹在蔺阳修长的食指与中指之间，他眼皮轻抬，似笑非笑道:“季老师，真巧啊！”

季南风轻声应了一句:“确实，好巧。”

蔺阳说:“季老师出门在外还真是不小心啊，被人掏了腰包都不知道？”

“刚才在打电话没有注意……”季南风拿过钱夹，冲他礼貌一笑，“谢谢蔺警官出手见义勇为了。”

“季老师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喜欢我们人民警察？”蔺阳语调微微一上扬，带着些许的不正经，好看的眼眸中透着一股富家子弟特有的不羁。

不知是不是错觉，季南风恍惚间好像还察觉到了试探的味道。

他微微歪头，有意无意地错开了蔺阳的视线，眨巴着眼睛，眼梢向下耷拉。

本就纤长卷翘的睫毛，此时衬得眼睛里明显透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无辜，活脱脱成了个含冤受委屈的小媳妇模样:“怎么会？你们为老百姓们服务，自然是最受喜欢的。”语气中隐约透着弱势。

季南风看起来不大，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了一副当代最讨喜的小奶狗模样，若不去看他那双隐与微卷刘海老成持重的眸子，或者换个环境，蔺阳倒还真想撩骚着试试——毕竟季南风的性格长相确实挺对他的胃口。

看着眼前人轻咬薄唇，蔺阳心骤然一顿，清了清有些发紧的嗓子，不自觉地轻喃出声:“你喜欢就好……”

“什么？”

“没，我是说人民群众喜欢我们，信任我们就是好。”

这话说出来别扭，空气中莫名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两人之间徘徊，显得有些暧昧。

两人一言不发，对着空气发呆沉默了很长时间。

季南风头轻抬起一点弧度，可以看见蔺阳的面部表情，缓缓开口，问:“蔺警官，请问我还需要等多长时间？”

蔺阳没有回答，而是笑着反问道:“季老师今天有时间吗？”

季南风:“不是很忙。”

“——哦，”蔺阳点了点头，眼眸一弯，对他说，“那就行，正好我有些事情想问一下您。”

季南风：“行，我保证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嗐，用不着这么严肃，”蔺阳连连摆手，“我还能不信相信季老师您嘛～”

季南风礼貌地笑了笑。

蔺阳:“我听我们当时的一个小警员说，之前有听你说过那个受害人身上钉子的型号，是什么胸，什么锥……”

“胸椎椎弓根钉，”季南风轻松回答:“没有错的话，型号应该是T12。”

“嗬!厉害啊!”蔺阳连忙称赞，“季老师看起来对医学专业也很有研究？”

“谈不上研究，我之前只是在C市医科大学的法医专业学习过，所以有所了解。”

“哦？”蔺阳眼底笑意加深，饶有兴趣地向前倾了一下身体，“那咱们差一点就可以做同事了。”

季南风淡淡地说:“嗯，差一点。”

“不过这样也不错，警民一家亲嘛～”蔺阳黝黑的眸子闪烁亮光，“这样，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儿我请客，咱们就去撸个串，边喝个酒促进感情边聊？”

“算了吧，我不太喜欢在外边吃饭。”

“季老师该不会是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吃饭吧？”

季南风身形不明显的一晃，立刻被冷静替代，他微笑着对蔺阳说:“怎么会……蔺警官您这么尽心尽力、鞠躬尽瘁的为人民服务，大家都拿你们当香饽饽呢，我怎么会讨厌？只是……”

“只是？”蔺阳眼梢一挑。

季南风说:“反而我感觉蔺警官对我似乎有很大的误会。”

“是吗？不会吧——”

“不会吗？”季南风道，“你我素未相识，我只是一个在殡仪馆打工的普通入殓师，跟案件完全谈不上边，可蔺警官您却三番五次的怀疑我。”

“有么？”蔺阳故作讶异地瞪大眼睛，他不紧不慢地放下腿，身体微微前倾，两手一摊委屈道，“那季老师您可真是误会我了……我呀不知道为什么，见你第一面就觉得挺熟，就想和你认识认识。就像……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似，似曾相识！对对对，似曾相识，没错了，就是这种感觉！”

季南风一愣。在蔺阳审视的目光下，快速把所有记忆都搜了一遍——因为从小到大他的朋友圈范围都很小，所以接触过的人也比较少，方便他回忆搜索。

短暂的停顿，确认无疑自己从未见过蔺阳之后，季南风摇了摇头，坦然地说:“对不起，或许是蔺警官您认错了，我不记得与您在哪见过。”

“这样啊……”蔺阳摩挲着下巴，重新依靠在椅背上，抬眸眼底一闪而过的精明，过了半分钟，他佯装随意地嘿嘿笑着说:“也是，或许真是我认错了……对了季老师，我这个人吧有时候对于好奇的事情就想打破砂锅问到底，能问一下，既然你一开始学了法学专业，怎么最后去做了入殓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