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以后就让我来保护你！”

“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么？今天小胖子也被领走了……你说什么时候也有人来领养我们？”

“放心，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你的，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开，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六年前，A市西郊一家名叫【金阳光】孤儿院的小院子里，两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坐在台阶上，说出了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一个叫做“承诺”的东西。

落叶纷飞，干枯到只剩下光秃秃树枝的老槐树下，稍小一点的男孩抬头看着那个比自己要大一点的男孩泛着淤青的眼角——那是保护他被孤儿院里的那个小霸王打的。

他愧疚地低下头，看着放在自己手上的那只破皮还在流血的小手，眼眶瞬间红了起来，豆大的眼泪在眼睛里打了个转儿，一眨眼垂直“啪嗒”落在了那只受伤的手上，与血稀释，变成了浅粉色顺着手背滑落到了地上。

“怎么又哭了？”男孩稚嫩的声音响起，两只手抬起，托住他肉乎乎的小脸，边胡乱地给他擦着眼泪，边柔声询问，“是不是哪里疼？你给我说，我……我可以找院长妈妈……”

“不行！”他猛地抓住男孩的手腕，挂着眼泪的眼睛里充满恐惧，“我，我没事，我没有事，不要去找她，别去……”

男孩抿着嘴犹豫了一下，长叹了口气把他一把抱在了怀里:“你放心，我们一定可以离开的。”

“嗯。”

【我们一定可以离开的。】

这句话成了丢失与迷途中的两个孩子最大的希望，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梦想或是奢求。

只是梦想虽然美好，但当遇到了现实却反之会变成无比残忍的猛兽，将你撕裂……

男孩并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一年后一个自称是男孩亲生父亲的男人来到了孤儿院，带走了男孩。

临走之前，他们站在孤儿院的门口，男孩紧握着他的手，说出了又一个承诺:“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回来带你走的，你要等我，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于是这句话成了他的希望，他开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坐在以前他们经常呆在一起的小石阶上，眼巴巴地等着院子的那个大门缓缓打开，男孩穿着好看的衣服从外边走进来，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来，温柔地冲他说:“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美好，走，我我带你去看一看吧。”

可他没有想到，这一等就等了五年……直到五年后的某一天，在一次学校的社团活动中，他终于又再一次见到了男孩，时隔多年，两人再次相见，久远的那个承诺看起来似乎被成功兑现。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一天晚上，18:58:32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他满头大汗，惊慌地赶到学校天台，然而整个空旷露天的水泥台上除了坐在地上已经傻掉了的那个罪魁祸首，其他的连人影都没见到。

他感觉到那一刻自己似乎停止了呼吸他挪着步子过了很长时间才磨蹭到了天台。

当他凑到天台水泥糊的矮墙时，当他看到最底下众人围观的中间一遍鲜红，血肉模糊时，他清楚地听到自己脑袋里的那根名叫“理智”的弦“嘣”的一声，断了……

黑暗里，邱晨瑞缓缓睁开眼睛。

他抬手摁了摁湿润的眼角把眼泪抹去，然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起床走进了浴室。

“哗哗”的水流似是在这安静之中的交响乐。

他闭着眼睛任由温热的水流打在冰凉的皮肤上，顺着细微的纹理缓缓流到地面，与水流汇合最终流进了下水道。

屋外灯火通明，电视里还播放着一部经典电影——《赎罪》，故事还在继续，却已经快到了尾声。

邱晨瑞穿戴整齐从屋里出来，边优雅地戴着腕表，边不紧不慢地走到电视机前，拿起遥控器摁下了“暂停”键。

画面定格。

屏幕上硝烟弥漫，下面的字幕停留在了最后一句英文。

“到时候了……”他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句，拿起茶几上的黑色面具戴在脸上，一步一步朝屋外走去。

……

“所以张倩其实是你们囚禁了一个月后才被杀死的？”蔺阳眼皮掀起，看着坐在对面瞬间苍老了十几岁的李海洋，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对，”李海洋点头，“当时小龙打电话给我说张倩跑了，我就赶紧追了出去，正好看见她从一个饭店出来，等我把她抓回来打电话告诉小龙的时候，他那边听起来特别混乱，还没说两句就匆匆忙忙把电话挂了，再后来我才知道一阳跳楼自杀了。”

他越说越激动，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着说:“都是那个张倩的错，一阳明明都说要和她分手，她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们？最后，最后还干出那样的事情，我和小龙本来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而已，谁知道一阳竟然……”

说到这李海洋已经开始哽咽，他悲痛地看着蔺阳，浓浓的绝望写满了这位父亲削瘦的面庞，过了很长时间才又缓缓开口，说:“警官如果你们见到小龙请告诉他，是我对不起他们，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极力去阻止他们在一起……”

……

会议室里。

林波拉着椅子坐到蔺阳旁边，从烟盒抽出两根烟，递了一根给他:“头儿，你真信他说的？”

“事到如今，他没必要再去撒谎……”蔺阳接过烟点燃叼在嘴里:“对了，我让你办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哦你说那两个地方啊，头儿你还真是神了，猜猜小于他们去了那个【金阳光】孤儿院在后院发现了什么？”

“什么？”

“那辆套牌的五菱宏观。”

“院长怎么说？”

“嗐!”林波说，“那院长是个哭包子，见到车瞬间吓哭了，光说自己啥都不知道，不过……”

话说了一半，蔺阳手机突然响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