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跪在一旁抹眼泪，像是守寡的妻子。

妹妹则是扑到了高涵的身上大哭特哭，好像高涵已经死掉了似的。

说起来，我看高涵的那个样子也没什么。

一开始，他肯定是很疼的。

学自行车摔过几次的人都知道。

我是在六七岁的时候学会骑自行车的，当时磕得膝盖，手肘，手掌都破皮流血，严重的，还十分夸张的流脓，看起来心惊肉跳的。

到后来不也没怎么样？

男生吗，擦点儿红药水，有时候，就那手那么一抹血，便又和小伙伴们热热闹闹地跑跳疯闹起来，哪里就那么娇气的？

不过，这一瞬间，我怎么突然多出了和叶翔一起学自行车的记忆了？

我不是忘记了我曾经和叶翔是两小无猜的玩伴的过往吗？

瞧见高涵的样子，我居然记起了叶翔摔得额头破了，我急得到处找大人的一段画面……

“没事儿。”我摇了摇头，指着地上的人说道：“死不了的。“

“你简直太坏了！”姐妹花中的姐姐抬起头，红着眼睛怒视着我，她正义凛然地指责道：“肯定是楚小雨指使你这么干的对不对！她本来就还，又不喜欢高涵，于是就让你谋害高涵……一定是这样的！”

这个分析理解能力也是醉人了。

她们是非得把楚小雨给形容成十恶不赦的坏女人是吧。

女生追求男朋友的时候，都是这么阴险的吗？

楚小雨算不得有多善良，但也不坏，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她不喜欢高涵，高涵喜欢她，这又不是她的错！

我还没说话，妹妹又嚎啕大哭起来。

“高涵哥哥，你好惨啊！你不要死啊！我姐姐那么喜欢你，你要是死了，我姐姐怎么办呐！”

看来这一对姐妹花中，还是姐姐的智商和情商在线，妹妹就是来搞笑的。

高涵也真是的。

你说他不舒服躺着等救护车也没人会拦着他。

只是，他能不能别那么两条腿硬挺挺地平躺在地上？

他的两只手又为什么交叠地放在小腹上？

惨白的脸上居然露出了蜜汁微笑，就好像安详地死去了一样！

这是在干什么？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故意逗我玩呢吗？

没看到你的一群小伙伴都哭天抢地了吗？

还不快起来！

别让大家再继续误会了！

4、

“是挺惨的。”医生检查了一遍，非常严肃认真地说道：“这么大把年纪了，虫牙严重到一碰就掉了……少吃些甜食吧，这么大个的男生，别像个女孩子一样。“

医生说着眼神隐晦地瞥了我一眼。

真是的。

又不是我牙齿掉了，又不是我喜欢吃甜食，医生看着我干什么？

难不成医生误会了什么吗？

就因为这群人都围着高涵，用控诉的眼光盯着我吗？

我和高涵不是一对的，医生，你不管怎么看，我都不是那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他骑自行车摔倒了。”我解释道。

医生点了点头，“你们是兄弟关系吗？看起来很亲密啊。”

我摇了摇头，“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认识。”

医生笑得委婉。

我强调，“真的，我们以前不认识！”

医生不再看我。

或许高涵这幅矫情的模样在一个政策护航人眼里就是有问题。

矫情得和女孩子似的就更容易引发出许多的猜想和推断。

说真，这么晚了，医生还被一群大小姐大少爷围追堵截，就因为高涵吃甜食太多吃成了蛀牙，那一颗蛀牙又在他从自行车摔下来的时候磕掉，所以医生就不得不加班加点地照顾看上去奄奄一息中的高涵。

姐妹花中的姐姐还在哭，好像是在哭丧，孟姜女哭长城一般的气势，那泪水就和拧开了的水龙头，源源不绝。

我想以后要是世界面临干旱缺水的危及，姐姐的眼泪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一群爷爷奶奶提着水桶等着接姐姐的眼泪。

那画面一定太美，美到我不敢看。

姐姐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哭就能成为最世界第一大富翁，拯救黎民百姓。

至于那个妹妹还是那么夸张……

妹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高涵哥哥，你真可怜……你怎么这么可怜呢？你好可怜啊……你为什么这么可怜呢？”

我也想问了——你还能把高涵讲得再可怜一点儿吗？

没什么可说的，就不要勉强了。

高涵已经明白你的心意了，你要是再讲下去，高涵都会认为你这是在故意侮辱人了。

我觉得我这个外人十分碍眼，该离开了。

今天晚上注定无法补牙的高涵也可以回家洗洗睡了。

那姐妹花又开始作上了……

姐姐担心地说道：“我看情况不明，还是住院吧……通常这样一摔，当时不一定能看得出什么来，最好是住院，要是哪里不舒服了，马上就能得到医生的看护。”

姐姐说的话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我怎么听来怎么觉着像是在诅咒高涵似的。

以姐姐马首是瞻的妹妹连忙就附和着。

“是啊，高涵哥哥，万一脑血栓，脑出血，脑震荡，脑？额，梗塞什么的，一发作的时候马上就要命的！所以一定要留下来！高涵哥哥你不要怕，我姐姐肯定会留下来照顾你的，她会好好儿照顾你的，她会……照顾你的，她会……”

姐姐的额头都暴起青筋了，按住了妹妹的手。

“亲爱的，你也累了，你这就回去吧，我一个人照顾涵就够了。”

5、

为什么呢？

我也不明白。

为什么到最后，留下来照顾高涵的是我？

就算高涵不喜欢那一对姐妹花，还有不少女人都冲着他挤眉弄眼，暗送秋波的啊，就不能放过我吗？

好吧，看在你既然你主动提出放弃追求楚小雨的份上，我还是勉为其难地留下来好了。

可是如此一来，那牙科的医生就对我们俩的关系更加感到好奇了。

而那些女孩子望向我的目光也更加吃味了。

……等等，高涵最好的哥们为什么也是一副吃醋的表情？

高涵难道没有意识到他最好的哥们对自己的感情变质了吗？

这群人不多时全都走光了，病房内只剩下了我和高涵。

一般情况下，医院里是不允许探病者留在医院里头的。

可是，在钱力的面前，所有的规矩都是泡影。

我拉了椅子坐下来。

床上的高涵安详地平躺着，他的双腿伸得笔直，两只手又规规矩矩地交搭着叠放于自己的小腹之上……

惨白的脸上，又是挂着那副平和的微笑。

“你要是死了，我就走了，免得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大家怀疑是我害死了你。”

说着，我就站起身往病房门口走去……

“你回来……”高涵气若游丝地说道。

我不理，拧着门把手。

“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咳咳咳……”

我面无表情地回过头。

“excuse me？“我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你是认真的吗？认真的吗？选那辆自行车的是你，没捏住刹车的是你，笨到撞山的是你，吃出蛀牙的是你，害得自己的牙齿松脱的从头到尾就是你自己！至于吗？至于非要闹到住院这么严重？你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吗？还搞碰瓷！我是不会支付医疗费的！“

说了一长串，我终于把心底的话讲出来了！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高涵却还是那副苟延残喘的鸟样，哎哟哎哟地说道：“我是真的疼……你放心吧，杨阳同学，我想要的不是钱……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只要你诚实地回答我，我保证没有人会为了今天的事找你的麻烦。”

我重新坐了下来，“你问吧。”

高涵的口音低弱到几乎听不到的地步，“楚小雨和你……”

“啊？你说啥？我没听清！”

“我是说，咳咳，楚小雨是不是……咳咳，唔……”

“别在舔牙窟窿了，越舔越不爱好，流的血就越多……”

高涵不舔了，他清楚地问道：“你是不是楚小雨故意找来让我难堪的？”

“什么的？”

“我的意思是，你根本就不是楚小雨的男朋友。她是利用你来拒绝和羞辱我的……”

拒绝这个词用的地道，但是“羞辱”又从何而来？

我注意到高涵的眼光盯着我的脸……

一瞬间，我便明白了，为什么说，楚小雨借我来拒绝高涵，是对他的羞辱。

——这个自恋自大的男人！

“我不会告诉你的。”我平复了一下情绪，“你既然喜欢楚小雨，那么就应该了解她的脾气……不是我不想回答你，故意吊你的胃口，而是我要是告诉你了真相，我……会死，还不是一般的死，是’二般‘的死，会死得相当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