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这个房间里发现了更多的证据。
窗户很难推开, 是因为钢铁的窗沿已经与底座黏合在了一起。
而那具的骷髅,仔细看过去,它的腿骨已经消失在了沙发里。最丑陋的存在是第二件卧室天花板上一簇倒垂的铃兰形状的吊灯, 它的灯罩与金属支架相互混合,融化了,向下软垂着流淌,像烧到了最后的蜡烛。那原本雪白的灯罩上嵌满了漆黑的灰尘, 每一粒灰尘都是一个针尖大小的黑点,它们密密麻麻地簇在一起, 仿佛下一刻就要扑面蠕动而来。
这诡异的,原本不应该发生的,超出人类认知与科学的极限的一切交汇在一起,令安折生出一种错觉——这个世界就像被火融化的蜡一样, 正在渐渐、渐渐混成一团。
西贝回到了客厅,他呆呆坐在地板上,抱起爷爷的身体,把他从椅子上搬起来, 他带着爷爷远离那里, 仿佛那椅子是最可怕的怪物, 仿佛下一刻这具尸体就会与一把椅子不分你我。远离了椅子, 他将爷爷放在地板上,可他脸颊上的肌肉立刻神经质地抖动起来——地板同样也是怪物。
下一刻他整个人浑身一震,忽然往后猛退几步——他自身的存在也是污染的源头。
安折见他惊慌无助的样子,抬脚走上前,然而刚刚迈出一步, 西贝惊怖欲绝的目光就望向他,蹬蹬蹬后退几步。
假如世界上的一切都会相互污染, 那么只有远离一切物质才能保全自身。
安折能理解他的恐惧,他主动再次与他拉开了距离。
“对不起,我……”西贝牙齿打颤,道:“我得……静一静。”
陆沨带安折走进了卧室。
踏进卧室,重新看见那架流淌的吊灯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了脚步。安折望向上校,见他绿色的眼睛里仿佛结了冰。
下一刻,陆沨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他的通讯器,他死死握住那枚东西,指节泛白。
安折就在一旁看着,西贝已经崩溃了,作为人类,他知道陆沨的状况不会比西贝更好。甚至,上校感受到的东西比西贝更多。在克服这疯狂的世界带来的恐惧的同时,他还要想着远方的人类基地——为了人类基地,他必须冷静。
如果在物质的相互污染下,发动机会故障,那通讯器也会。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有螺丝刀,陆沨拿起了它,拧动通讯器外壳上的螺丝钉。
外壳、纹路复杂的芯片、交错的线路、无数细小的零件被在床上被摊开来。陆沨将它们一件一件拿起,借着光检查它们细微之处的构造。
通讯器的零件很多,看了一会儿,安折也从零件堆里拿出一些结构简单的部件,检查它们是否符合人类机械横平竖直泾渭分明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