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晟故作失望的样子,叹着气说:“有危险你拉着他跑,到底谁才是你的主人啊?”他口中的他当然是指裴安。
当时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和尚就已经拉着裴安跑了。
“什么主人不主人的!你不要乱讲!”小和尚气呼呼地讲,他又羞又恼,羞是因为裴安,恼是因为那句主人。
阿晟:“哦?是吗?我们不是结了契吗?怎么,难道你想跟我有别的关系?”他笑吟吟地问。
“我没有!”
“叫。”
“叫什么?”小和尚一脸懵逼,可看着阿晟那赤衤果果的眼神,再加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只好咬着牙颤着唇叫了句:“主人……”声音微弱,小到几乎听不见。
阿晟笑了半天,笑够了也不再逗他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小和尚几经纠结,最后说:“我还没有名字……”
几百年了,从刚修成人形就被关在这了,他的法号叫“惠清”,那算是他的第一个名字,但也不是他的名字。
再说,他本来就不是和尚,如今他恢复自由身了,他不想再过从前的日子里,更不想用那个不属于他的名字。
“水晶。”阿晟咧开了嘴,露出洁白的牙齿,人畜无害地笑着说:“叫水晶。”
小和尚面露难色:“不要……好难听啊……”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你……”阿晟欲言又止,强忍着笑意不说话了,走之前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小和尚光秃秃的脑袋。
※※※※※
第二天一大早外头就吵得不行,硬是就这么把裴安吵醒了,裴安顶着个鸡窝头往外头看,看见几个人围着两个他没见过的警察,在争辩着什么。
离的不算远,七嘴八舌的听着头疼,裴安隐约听清了几句,说的无非就是鬼神之说那一套。
而那些警察则是洗脑式的一遍一遍地给他们解释,理由生硬的很——
“这里的饭菜有问题,被下了致幻的药物,所以才导致你们看见了那些东西,现在毕竟是二十一世纪了……”巴拉巴拉一大堆。
其实挺合情合理的,那为什么说这个理由生硬呢?
因为他们真真切切地经历过啊,真真切切地感到了恐惧与抓到救命稻草时的喜悦。
裴安也一样。
他是个唯物主义者还是个医生,要不是他都真真切切的经历过了、感受过了,不然他也会觉着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那些警察就是不松口,已经有几个人开始动摇了。
也是,裴安信不信是他的事,那些人信不信就是那些警察的事情了,警察会给出最合理的、最科学的解释。
他们是不会允许这些人把那些“谣言”散播出去,更不会允许有人利用“谣言”制造慌乱。
裴安上车前又忍不住问了一遍:“你……你真的……”
“嗯,我就不跟你们走了。”小和尚说。
“可是……”裴安欲言又止:“唉,算了。”
小和尚要留下,还是要去别处,都不是他能左右的,再说了,就算小和尚跟他回去,又能回哪儿去?
特调局吗?
阿晟都没发话,他又哪来的这个权利?
裴安正要山车,却突然听到身后清亮的声音:“裴哥!”那种挽留的语气,尾音还有点颤抖。
“嗯?”裴安转过身,偏着头不解地看着小和尚:“怎么了?”
小和尚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笑着说:“裴哥,你给我取个名字吧……我还没有名字呢!”眼圈都红了,还笑。
“水晶不好听吗?”阿晟突然插嘴道。
“啥水晶?”裴安一脸茫然地看着阿晟带着笑意的眼神,和小和尚满脸黑线恨的咬牙切齿的表情,他咋听不懂啥意思啊?
沈在从车窗探出头:“你看他头光秃秃的,在阳光下还会反光,像不像水晶?”沈在的脸上也带着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很显然,沈在get到点了。
而还没get到点的裴安,茫然地把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到小和尚的头上——
小和尚的脑袋光秃秃的,是真的光秃秃的,就像是天生秃头一样,都没有新长出来的茬子,而清晨的阳光温柔的很,照在他头顶上还会反光呢。
就像水晶一样。
这下他get到了,然后……是一阵无情的嘲笑:“啊哈哈哈哈哈哈——笑得我…头都掉了哈哈哈……”裴安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小和尚一脸冷漠:“用不用我帮你捡起来?”说罢,他还假笑了一下。
“又长出来了。”裴安憋着笑意连忙摆手。
现在哪儿还有那种离别时的依依不舍了???气氛都被破坏了,小和尚气的转身就走,一脸恨得不行的表情:我恨——!
裴安忽然拉住了他,他还没转身,就听见裴安说:“木春。”
小和尚回过头:“什么?”
裴安松开手:“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木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