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算喜欢人类，起码没喜欢到主动救治的地步。

但是，如果说这个人就是我不小心踩死的话……

我在【毁尸灭迹，不让人发现我干过这种蠢事】与【马上救治，让他对我感恩戴德于是忘了这件蠢事】间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维持原计划。

——让他带我去人类聚集地。

我咬破了指尖，撬开他的嘴，滴了两滴进去。

离开的时候我把本体化作了心脏，塞到了人形中，所以现在直接用人形的血就可以。

本来还可以催化出分株，但现在的我力量大减，分株根本无法凝固成形。

等待他恢复的时候，我还顺便把被打飞的鱼捡了回来，认真研究它的鱼鳞。

听说要吃鱼的话，得先把鱼鳞刮掉，但是我感觉鱼鳞闪闪发亮，留着看起来会更好吃。

我张开嘴，一口咬了上去，还没来得及咀嚼，存在感强烈的视线就笼罩了我。

“……”

“……”

面面相觑——这次与之前不同，他的意识是清醒的。

湖蓝色的瞳眸依旧没有光泽，但我莫名能感受到其中的情绪。

他的视线先是落到我的鱼上，漂移了一下，接着又落到我的脸上，又漂移了一下，最后落到我的衣服上——

他彻底挪开了视线，不看我了。

伤势没我想象得那样恢复得快，但对于人类来说，也可以称得上奇迹了。可这个呼吸特殊的男人神色中没有一丝惊讶，他平静从容地站起身，眼神直直地越过我头顶，对着空气询问道：

“你是什么？”

在此之前，我一共只和一个人、以及另一个曾经是人的不明生物接触过，他算是我正式接触的第三个人形生物。

前两个都相当准确地判断出了我的种族，但这次我的本体被我做成了心脏，人形外貌也微调过：尖耳朵收成了一般人类的轮廓，他当然无从判断。

不过我并不准备骗他，那太浪费我的脑子：

“是妖怪。”

“你吃什么？”

“不确定，活的都可以吃……但也可以不吃吧。”

问这些问题的时候，他的手一直搭在刀鞘上，似乎随时要拔出刀来，等我答完后，他思索了一会，这才放了下去。

我用一种事不关己的心情看着他的动作，也没有觉得他意图谋害救命恩人有什么问题，等到他不再说话，我就开口问道：

“知道最近的人类聚集地在哪里吗？我想请你领我过去。”

“做什么？”

“山里有很多不喜欢的东西。”

我只说了一半，但他像是领悟到了我的意思，点了点头：

“可以。”

不过就算点头，他也没有看向我，依旧对着空气点头。

……是目中无人吗？作为人类中难得的强者，有点傲慢似乎也正常。

而且我比他傲慢多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不管怎样，他这么配合，而且看起来也不记得我差点把他踩死的事情了，这让感到挺满意，庆幸自己选择救了他。

之后，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富冈义勇。

这不是从他口中知道的，而是从一只会说话的乌鸦那里，聒噪地大喊着“富冈义勇，斩杀下弦二，面见主公——”

然后被我从天上拽下来掐住喉咙，险些就捏断了。富冈义勇救下它后，乌鸦立马害怕地躲到富冈义勇的肩窝里，瑟瑟发抖。

我盯着它看。

乌鸦，我也是见过不少的，但会说话的还从来没见过。

难道是人变成的乌鸦吗？

富冈义勇真神奇。

我全程盯着乌鸦看，富冈义勇对此视而不见，全程盯着空气看，他和医师不一样，是一个对沉默忍耐度极高的人，恰好，我也是。

于是我们俩一句话不说，就这么走了一路，直到凌晨。

太阳即将升起，我能够感觉到，一直情绪绷紧的富冈义勇，似乎稍稍放松了些许。我的血能治疗了他□□上的伤口，没有解决精神上的疲惫，他已经很累了。

也是因为过度疲累，在不明生物的口水快要滴到他头上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我提醒他的。

他睫毛微颤，收到提醒后迅速地闪躲过去，并一刀斩断了那扭曲伸长的手臂，借助地面的反作用力，飞身踏上了树梢，踩着不明生物的后背，削掉了他的头颅。

流畅地做完这些后，富冈义勇落回地面，抬头看了看微明的天空，又低头看了看正在化为灰烬的不明生物，脸上流露出惊讶。

虽然这惊讶好像来得有点迟……但不光是他，我也有点惊讶。

一方面，是因为富冈义勇好像很熟悉这些不明生物，还有克制其不死性的特殊方法。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些害怕太阳的生物，向来都是在清晨之前就会飞快退走的，为什么会留到这个时候呢？

是察觉到了我已经离开结界了？

恐怕是有人给他下命令，让他们不计一切代价寻找我吧。

我想到了那双狭长的红眸，心情有些不快，回过神来时发现富冈义勇正在打量着我。

“终于不看空气了吗？”

我询问他，